哥哥说,没事不要和男生讲话。
    许知末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不认识的男生讲话,而且还是问人家讨烟。
    对方脸上有一瞬惊异,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露骨的眼神好像买家给商品估价,嘴角一弯轻佻的笑,人往后靠上半人高的栏杆,二五八万地朝许知末勾勾手指。
    “新生?哪个班的?”
    “二年一班。”
    她走过去,探头往下看,哥哥已经不在了,于是转向那个男生,摊平手掌。
    “烟。”
    “啧,对学长说话要尊敬。”
    他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包七星,摇晃两下抽出一根,和打火机一起放到末末手心里,眼睛始终盯着她的脸。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这天穿羽绒服戴帽子?不会热死吗?”
    她低头点上烟,深深吸入一大口,满足地仰起脖子闭上眼睛,少顷,红唇微启,吐出烟雾,又迫不及待吸第二口。
    对方似乎很耐心,饶有兴致地看她吞云吐雾,并不催促答案。
    “我叫胡菲菲,家里人说男生脑子脏,让我穿保守点,连头发也别给他们看。”她过了烟瘾,不紧不慢回答他,笑吟吟地央求:“学长行行好,再给我一根下午用吧,我妈妈管得紧,不让买。”
    那人跨上一步,把她逼到围栏边,双手撑在两侧,高挑的身躯将她笼罩于阴影之下,嚣张俯视,似笑非笑。
    “抽学长的烟,是要付代价的。”
    “咦?学长家里是开烟店的吗?只卖不送。”
    许知末故作惊讶,嘴里叼着烟,玩世不恭地眨眨眼,已经从他上衣口袋里把整包七星摸出来了。
    “不要小气,一根而已。”
    她擅自取出一根,余下的还回去,蹲下一缩身,像条泥鳅似的从他腋下钻出去溜掉了,顺手掐灭嘴里只抽了几口的那支,丢到地上别人的烟头堆里,鱼目混珠。
    “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东西要到,一秒也不多待,留下那位“家里开烟店”的帅学长,微微眯眼凝视她的背影。
    许小姐是算准时间进教室的,离下课还有三分钟,班主任是位穿浅色职业套装的温婉女教师,正在上语文课,还剩最后几句话,她敲敲教室门,打断老师,乖巧地致歉。
    “抱歉打搅您上课,我是许知末,是这个班的学生。”
    “你来啦,快过来。”老师早有准备,热情地招呼她过去,“我姓方,是三班的班主任,先和同学们认识一下吧。”
    随后她面向班级,朗声解释:“今天起,有一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班,欢迎许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许知末走上讲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六七度的天穿着羽绒服还戴绒线帽的关系,台下所有人都满脸不可思议地注视她,好奇又惊诧,男女生的眼神有微妙的不同。
    “大家好,我叫许知末,许可证的许,通知书的知,额……泡沫的沫。”
    方老师低头翻开名簿,纠正道:“是期末考试的末。”
    许知末侧头看看老师,大眼睛充满迷茫,机械地点头重复:“期末考试的末。”
    很明显,她并不清楚这两个字的区别,方老师已经开始头疼了,新学生连小学汉字都会错,年级倒数学渣位置预定。
    下面的同学都都暗暗好笑,许知末一身名牌,羽绒服是MooRER,绒线帽上正反两个“C”,一看就知道又是个家里有背景的千金小姐条子生,不读书成绩差实属正常。
    下课铃响,时间正正好,掐去无意义的自我介绍,不影响大家课间休息,许知末对老师微笑:“请问方老师,我该坐哪里?”
    “靠窗第三排,班长前面的空位,你刚来不习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班长,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谢谢老师。”
    老师宣布下课,班级热闹起来,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聊天,三三两两议论新来的转校生。
    许同学来到她的座位,前排坐着个马尾辫女生,望着她表情兴奋,鼻子上有几颗可爱的小雀斑,后排是个白净清秀的男孩子,正经脸,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气质非常“班长”。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种克制的不悦,让许知末生出非常熟悉的感觉,想起另一个人。
    这一定是全班成绩最好的学生,用脚趾猜也知道,那个人绝对会要求学校安排她坐在最优秀的学生边上,可惜,傻瓜哥哥忘了确认性别,学霸是他忌讳的男生。
    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开始想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说不定假装去公司上班,送走她后回家和肥肥玩“骑母猪挤牛奶”。
    “Shit  man!”
    暴躁末小声咒骂,从书包里取出矿泉水狂灌,前座女生是个不读空气的乐天派,回头兴致勃勃同她搭话。
    “我叫李愈年,你好呀。你是不是戴了美瞳?眼球的颜色好淡。这天穿羽绒服不热吗?你是从哪所学校转来的?是本市的吗?”
    “……美瞳是什么?”
    “你不知道美瞳?”
    中文词汇量有限,许知末茫然摇头,大眼睛无辜懵懂,眼尾殷红,帽沿钻出几缕零星碎发,浅金色,苍白的皮肤和绒线帽颜色相差无几。
    李愈年呆呆惊叹:“你好白啊,眼睛又大,戴绒线帽看起来有点像北欧童话里的小公主。”
    “白?”
    在美国没人会称赞别人“白”或者“眼睛大”,大家瞳色各异,绿色才稀有,琥珀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李愈年的话让许知末十分新奇,陪她东拉西扯,课间十分钟过去,两个陌生女孩关系突飞猛进。
    下一堂是数学课,进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条纹衬衫,V领羊毛背心,温文尔雅还有点娃娃脸,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听说今天来了个新同学?”
    他放下讲义,扫视班级,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白帽子被他一眼锁定。
    “就是那个戴绒线帽的同学吧?帽子很可爱,但上课不能戴。”
    “为什么?”许知末不解。
    “学校规定,因为在室内戴帽子是不礼貌的。”
    人不可貌相,这并不是一位好说话的老师。
    文化差异令许知末烦躁,在桌底下神经质地抖腿,她总听说中国破规矩多,内心反感抵触,如果不是为了哥哥,根本不用来这里。
    “老师,我戴帽子是因为身体不好,你能做一个呃……exception吗?”
    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态度了,毕竟戒断期还没结束,动不动怕冷,时不时焦虑。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人人通融,那校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请脱帽上课。”
    “你说的对。”
    她漠然站起,在全班惊愕的视线中离开座位,走向教室门。
    “我走,不妨碍你上课。”
    不愧是有权势的条子生熊孩子,为和老师对着干,宁愿不上课,数学老师无奈笑笑,但没说什么,任由她开门离开。
    暴躁末能忍下脾气,并非担心上学第一天就闹事会给哥哥添麻烦,而是因为她另外有事要做,能离开课堂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把两只无线耳机塞进耳朵,取出手机连上蓝牙,一通神秘操作,耳机里传出许经宜的说话声。
    哥哥的手机已被安装病毒和芯片,她能够获取里面所有的信息,还可以远程操控摄像头和麦克风监听偷拍。
    为什么当初突然离开,他始终不解释,她只好自己查,从监听开始,挖掘他的隐私。
    “我每天都会猥亵我妹妹,抚摸她的生殖器,用手让她高潮,她还以为我是为了帮她镇静,只有我知道,都是为了我自己。
    我真的很想强奸她,想脱光她的衣服,绑住她的手脚,舔遍她全身,用尽所有的手段蹂躏她,在亲妹妹肚子里射精。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可我总想和她接吻,控制不住对她发情……禽兽都没我这么脏,张医生,我没救了。”
    ???
    哥哥在说什么?疯啦?!
    许知末愣在那儿,一时难以消化。
    这惊天喜讯,简直在她的大脑皮层上扔下一颗原子弹,蘑菇云直接冲破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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