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凉州来的儒生。”夏惊秋拱手道,“今日遇上落雨,耽误了脚程。”
“怪不得瞧你面生。”夏惊秋身旁的老者道。
“外乡人不要多管闲事,走吧。”老翁挥了挥手。
“你们打断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不报官?”夏惊秋没有离去的意思。
老翁缓缓抬起鹰目:“怎么处理是村里的事。后生,这与你无关。”
“老村正,你好歹也算是一方父母官,这么处置怕是不太妥当吧。”夏惊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指着地上的女尸道,“我瞧你们总念叨着鬼新妇,这鬼新妇还能半夜杀人,白天再来剁脚?”
“你怎知我是村正?”村正弯着腰问。
“老村正往那一站,便能瞧出气势来。在场众人,哪位有您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夏惊秋不知何时学会了恭维。
村正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许:“倒是个懂事的后生。”
“正巧,晚辈对破案很感兴趣,能否让我瞧瞧?”
“后生,事关鬼新妇,怕不仅是破案这么简单的。”村正长吁了一口气。
“死者阿莲,年十八,刘公村人,家住村子东头,我打听得没错吧。”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把红伞下站着两个年轻人。许一旬收起伞来:“这位小娘子,显然就是被人杀害的。”
夏惊秋瞧见娄简,心里一颤,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右腿,背过转过脸去。
许一旬挺着胸膛上前:“敢问村正,昨日夜里可有下雨?”
“的确,从昨日酉时便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今日早上,才消停了一会儿。”
“那就对了。”许一旬学着娄简,在尸体面前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念叨了几句,随后上前查看女尸额头上的伤口,又抬起微微卷曲的右手道,“疑点有一,从尸首的木僵之态。至少是死了四个时辰以上,也就是今早子时许。死者裙摆有泥点,必然是在子时之前来的祠堂,阿莲家在村东头,刘公庙在村西头,她怎会不带伞便出门呢?”他完一通,朝着人群里的娄简挑了挑眉。
夏惊秋指着四下里,与许一旬一唱一和:“这周围,哪有油纸伞的踪迹?”
“对啊,伞呢?”人群里有人发问。
“诸位再看。”许一旬双指合拢指向阿莲的裙摆,“疑点有二,裙摆之上只有泥点,没有血迹,就连地上都这么干净,断足之处皮肉外翻、刀痕混乱。显然,死者是在死后许久才被人砍下双足的,而且凶手分尸的时候十分慌张。”
“阴曹地府的魂魄来人间一次也不容易,我要是那鬼,为何不一次杀人分尸,还得跑两次?”夏惊秋打趣,“怪麻烦的。”
村正见二人胸有成竹的模样,斜眼问道:“死因是何?”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撞死的。”许一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向庙中一侧的梁柱。
那柱子上,挂着一道褐色的血迹。
“而且……阿莲娘子约莫五尺,柱上血迹在四尺左右的位置。”夏惊秋上前道,“要么是被人推了一下,没站稳,跌撞在了柱子上;要么便是有人按着阿莲的脑袋撞在了梁柱上。”
庙宇中的痕迹,漏洞百出。
“可……阿莲的确是快要成婚了。鬼新妇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这么多年以来,她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夏惊秋在心底骂了一句愚昧。
“别着急,小爷我还没说完呢。”许一旬继续道,“疑点有三,你们再看阿莲的妆容,额头脸颊处都有斑驳的褪脂之痕迹。这是雨水打在脸上之后留下的痕迹。”
“四下无伞、衣裙染泥、面部褪脂,这说明昨日是有人为阿莲撑伞,一同来了这刘公庙才是。此人,必定比死者身长高上许多,估摸着来看,是男子。”
“大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一个未出阁的娘子为何会与男子这般亲密,同撑一伞。”许一旬插着腰,大声问道。
“方才,在下还听见有人说阿莲快成婚了。”娄简走进了人群的视线里,“不知,阿莲的未婚夫婿是谁?”
“是村正家的长子,沈确。”有人回应。
“说来,今日早上发现阿莲尸首的也是沈确。”
“没错,我早起砍柴,正巧遇上了下雨,便来刘公庙里躲雨,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人群里,一名樵夫打扮的男子思量着道。
“难不成,杀害阿莲的是沈确?”
“一派胡言!”村正恨不得,手里的拐杖是把利剑,他指着娄简,气得哆哆嗦嗦,“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存心当着刘公大人的面,糟践我儿。”
“村正这是不打自招啊。”夏惊秋踱步上前,“我们又没说,令郎是凶手啊。”
“你们!你们!”他颤颤巍巍险些跌倒,几个年轻人上前搀扶,“这三人妖言惑众,惹了刘公大人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来人,把这三人赶出去,赶出村子去!”
话音刚落,便有人跃跃欲试。
“谁敢?”夏惊秋见状,索性亮明身份,从腰间取下令牌,“本官凉州长史,夏惊秋。”
在场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来两个人,去把沈确带来。”夏惊秋收好令牌,眼神不怒自威。
一炷香的功夫。沈确被人带了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时不时地瞟向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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