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决高下

    「zetsume rise——ark！」
    （绝灭升级——亚克！）
    密钥展开，升华器并没有正常地加载变身，而是因为密钥力量过强，进入了二段待机。达库莱立即收刀后退，恐又有暗招埋伏。
    在带感又充满节奏的待机音中，一种众星捧月的气氛在剑拔弩张的局势下显得十分突兀，却丝毫不输气势。
    神念脚底滔滔不绝地涌出了恶意具象化的黑色液体，却似有生命般地律动着，画面令人颇感不适。
    环形数据列阵从液体中螺旋攀升，错综缠绕。十颗造型各异的几何体从脚底围绕身体旋转上升至头顶，倏然定住，时时变幻形状。如人脸，如标志，如晦明交替，如风雨交加。
    达库莱拨动妖刀七伤上的一格轮盘，企图发动攻击打断变身。
    「孤寂」
    「七伤剑谱——习得其一：千蛛万毒」
    无数种毒物从刀中用处，渗出的毒液将地面都腐蚀出大坑。达库莱甩了个剑花，謋謋挥斩，弯月般的刀气推着蠕动的毒物一齐袭向神念。
    重推升华器左键，待机结束，密钥中发出了高昂的提示音。
    「spirit——rise！」
    （精神升华！）
    无数只血红的手从神念的衣缝里、从升华器中钻出，一只接一只，一簇接一簇，爬满全身。每一只的手背上都睁开一只不安的眼，或惊恐或眈眈地窥探四周，诡异恐怖至极。
    金色的数据列阵以神念为中心聚拢，包围其身，将那些血手封印进漆黑的底衣之下。红色的量子血液沿着列阵流动，像血管一样蔓延全身。
    十颗几何体纷纷落下，环绕接近其身。化作装甲，贴附在体表血液的间隙之中。
    「waking eye! thinking mind! growing soul！」
    （觉醒之眼！觉思之心！觉悟之魂！）
    「ark-spirit！」
    （亚克念骑！）
    破碎的复眼半边开裂，露出了同亚克一样深红色卫星状的眼部。右侧念骑自身的复眼不变，覆盖成灰白色，如雪如尘，光亮细腻。
    全身装甲黑红相间，已全无念骑初始的绿色。既有亚克一的骷髅感，又有亚克毒蝎工业科技风，兼之念骑的神秘诡谲的基调，造就了亚克念骑。
    「zetsume conclusion blossoming in malicious land」
    （绝灭结论，绽于罪地）
    变身结束，神念却如一座雕塑般静立原地。达库莱先是警惕，不敢妄动。而后越感不对，神念的姿势，完全不像是在等待时机或是故意卖破绽，倒像是在发呆打瞌睡，只是站着。
    妖刀分裂，碎片飞袭，即便仅是佯攻，其速就已惊人，肉眼难觉。
    然而达库莱在战斗上判断虽然往往正确，可对神念的实力还是有所低估。他不知道的是，神念所想的不是如何打败达库莱，而是如何才能让他输得体面。
    套着指虎的拳头袭来，自然打了个空。达库莱利用装甲后方的摄像头，看到闪身到他身后的神念，旋身回踢。手握妖刀，心念一动，碎刃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汇聚。
    先前他就领教过洛基魔机偶的怪招，于是此次攻击也是乱中有序，对料定神念实际会攻来的位置攻击。
    他也非常清楚念骑幻术的威力，故而没有解除视力，顺着正常的战斗思路走，引蛇出洞。
    而当他以为局势大好，步步紧逼之时，却偶然瞥见了端倪。从始至终他都紧盯着神念的动作，没有任何异样，却还是被拉入了幻境。而这一切，还是在他看到先前地上的战斗痕迹都被消除才发现的。
    一般来讲如此紧迫的局势是完全无暇查看周遭环境的，达库莱停下动作，再看莫勒斯那边，果然也是空无一人。于是当即下定决心，举起妖刀，朝自己的颈动脉抹去。
    果然，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朵朵美丽的花。而他也破除了幻境，回到现实。
    达库莱双展金翅，原来在那机械翼下，藏有许多小型的四方手里剑。妖刀运用熟练之后，他已然逐渐掌握以气御物的门道。八枚手里剑和满天飞舞的碎刃一齐围成一道结界，达库莱转攻为守，闭上双眼以防幻术，只等神念破绽。
    神念此时正好也不想打，形态进化之后，更能读取人心，方才知道达库莱全无恶意。与自己为敌乃是怕自己堕入恶道，当下盘坐在地，静静等待达库莱体力不支再上前给他医治。
    结界之中的达库莱面色凝重，暗道不妙，果真如神念所想体力不支。虽然有始祖鸟密钥重新提供能量，可对驾驭妖刀所消耗的能量而言则是杯水车薪。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每分裂妖刀，他便能感到体内五脏六腑也跟着裂开一般剧痛。虽然每次都能顶过去，但自愈又会消耗不少能量。
    殊不知那五脏五行，加之阴阳二气，乃是人体要害。凡持七伤，七者皆伤。达库莱是怪人之躯，因而副作用已降到最低，可一旦长时间使用，累计的伤害依旧不可忽视。
    思忖过后，达库莱操纵碎刃和手里剑相交后朝神念一股脑地飞去。
    大大小小的飞刃夹杂在一块，原是难以抵挡，对念骑这一精神类骑士而言不过是创造一个念力的屏障而已。
    哪知达库莱将刀柄斜对屏障，那粘在屏障上和刀柄方向一致的部分碎刃隔空相连，形成一柄新的长刀。转动轮盘，拨动扳机，释放必杀。
    「孤寂」
    「苦殇」
    「悲思」
    「七伤剑谱——习得其三：混元霹雳！」
    电闪雷鸣，妖刀以雷霆千钧之势，贯穿了亚克念骑的身躯。达库莱见后低吟道：“这当然不是你的真身……”
    砍穿结界后，刀势不停，只见一轮月盘横划，又斩落了诸多黑红的身影——同样也是亚克念骑的幻术分身。
    然而只见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亚克念骑的身影，达库莱所斩，不过九牛一毛。其余幻影双手搓动，纷纷化出一条光鞭来，一齐丢出，束缚了达库莱。
    “达库莱桑，停手吧，这样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你大可放心，我还是我，还是那个和你还有莫勒斯桑一起旅行的念骑，不是亚克。”幻影之中的其中一个念骑说道。而为了显现真诚，这似乎便是神念本人。
    “是啊……你还好好的，可是风间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解决了神念的立场问题，达库莱反过来又开始回忆起风间的死状，那是他信念崩塌的起始。
    和神念等人一起旅行的日子，对达库莱来说，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最有意思的，可是——
    数千碎刃归一，崩断了如密网一般的光阵。妖刀轮盘再次转动。
    「孤寂、苦殇、悲思、哀悯、忧愁」
    「七伤剑谱——习得其五：乾坤挪移！」
    “——他才是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啊！！”
    碎刃飞速环绕旋转，形成一颗如黑洞般的球体。达库莱挥甩刀柄，扔出球体，小型“黑洞”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包括神念的幻影。
    神念再次催动手上法术，带着骑士纹章的法阵竖立在其面前，不仅挡住了黑洞的进击，还将其吸收化解，从法阵中飞出无数只绿色的蝴蝶。
    而神念也不打算再趁机说服达库莱了，相处多日，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个通情达理、有勇有谋的人，但其至情至性的一面也同样不可磨灭。战斗到这种地步，很难再用言语改变什么了，剩下的唯有宣泄后再谈！
    「alter ruler！」
    （异格戒者！）
    黑红色的数据盘绕，神念发动亚克的3d打印功能，创造了一柄专属武器。名为戒尺，实像一把镰刀，刀头可上下分离，如卡尺一般。
    “一决高下吧，达库莱桑。我会奉陪到底。”
    “正合我意！”
    达库莱恰油尽灯枯之时，正恐缠斗，然而心里仍有一股无名火泄不出来，神念的话倒是让他十分畅快。
    两人都将手中的武器攥的紧紧的，似乎快要捏出指印来。对峙如初，不约而同、心有灵犀地一同操作兵器。
    一旁观战的莫勒斯眉头都快要拧做一团，他实在是不理解这局势的发展，从一开始的厮打到现在突然要一决胜负都显得莫名其妙、意义不明，不合常规的战斗逻辑。
    仿佛真的是有什么财团b指使他们为了表演才有了这场战斗。简直就像是，万代玩具的宣传片……
    但无论怎样，于战斗的二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军备竞赛，也同样是对彼此的敬意。此战过后，无论胜负，都将重归于好，共同面对未来的敌人，近到立场不明的arknights，远到恶役士无月。
    夹杂着对风间已逝的悲痛，以及对漫长羁旅的告别，达库莱猛力滑动轮盘，转满七格。
    「孤寂、苦殇、悲思、哀悯、忧愁、恶堕、苍怆」
    「七伤剑谱——修为圆满！」
    “风间！！！——”
    如同橘朔也喊着小夜子的名字给她报仇，达库莱虽无法替风间报仇，但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达库莱扶起刀背，瞄准了神念，只见刀柄上的纹路泛起幽怨的紫光，填满了刀身。怪人的四周都变得黯淡无光，直至全黑。
    妖刀上残余的梦境剑的力量，竟然吸收了周围的光来给达库莱医治，给他力量。这也使他如其名一般，看上去像是发出了暗色的光。
    神念心下一惊，不知梦境剑是否是认可了达库莱才会造就此奇观。与此同时，他也将镰刀卡尺的量爪拨动了十一个位点，发动必杀。
    「corruputing heart」（浊心）
    「holungday」（威龙）
    「radiant knight」（耀骑士）
    「unchained」（归溟）
    「linghtingbearer」（承曦）
    「invincible」（百炼）
    「omertosa」（缄默）
    「purgatory」（炎狱）
    「keen glint」（寒芒）
    「purifier」（濯尘）
    「ark」（亚克）
    「alter conclusion——learning eleven！」
    （异格结论——习得十一！）
    量爪合并，神念举起弯月般的镰刀，右手长伸反抓，将刀背对向自己反举，意在不逞长度优势，和达库莱正面对抗。
    宛如亚克一的恶意冲击，亚克念骑的身后浮现一双由红色粒子构成的长翼，推进着神念的残影闪动。达库莱戳刀蹬地，如矢出射，穿透空气，震出音爆。
    一瞬之间二人已然互相欺近。神念眼中，达库莱的动作变得奇缓无比，达库莱也亦是如此。虽只是不动杀意的过招，他们所使的对他们各自的机体而言，都是能轻易夺取对方生命的杀招，机体都下意识地产生了恐惧，进入了极端状态。
    因而无论是神念还是达库莱，都没有一方手下留情，要想全身而退，非得同时拼尽全力，将全身气力散尽不可。
    但听空气中爆响不断，能量溢出，念力倾泄，周围的石砾残骸等物皆飘飘浮起，连重力都稍有偏转。
    此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特效乱飞的经典对波。这一幕若是发生在银幕中，无人会为此惊奇。而此时却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了眼前，就连那被夷为平地的山头也是，这一切无不让原本生活在这片大地的人怀疑自己的认知。
    两位身为神明碎片的龙女，也更加深刻地了解到，自己过去是有多么自负，多么目无下尘，以至于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曾经她们看不起的渺小人类，正一步步比肩神明。
    “结束了。”莫勒斯沉声说道，随后又补充道，“神念赢了。”
    只见二人已然拉开相当一段距离，位置调换，战斗结束。仿佛刚才若干大大小小的爆炸都没有发生过，众人同时也在庆幸战斗能以平和的方式结束，只道二人都体力已竭，无力僵持才会这样。
    然而莫勒斯看的很清，如果把神念和达库莱二人比作两个罐子。那么一个空而稳立，另一个罐子碎裂后又洒出了许多水。
    “你应该没有能量了才对……”达库莱摔倒躺在地上，虚弱地说道。他清楚自己为什么没坚持住，是因为妖刀七伤的副作用过于强烈，还没等他体力耗尽身体便扛不住了。
    可他明明尝试从神念的升华器中夺取能量，却发现他体内竟无一点多余能量。
    神念缓缓开口道：“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人们用五感观测出来的。达库莱桑，人们所认识的世界不是它的全貌，人有五感，我不过侥幸多其一感。”
    达库莱非愚顽之辈，当即领悟其意。感叹自己认识浅薄，只以为精神力云云不过是以念御物、幻术魔法之类。现在看来，更像是一门他所无法企及的神秘学。
    何为真实？何为法则？在他感官所无法触及之地，是否存在新的自然法则。相比之下，夕的画卷仅是在人有限的想象中践踏有限的真实，倒显得狭隘了。
    达库莱摇摇头，自愧不如，同时随着劲力一卸，胸中怒意恨意登时散去，徒有迷茫和淡淡悲伤。
    天上的阳光依旧耀眼，没有因为他们昏天黑地的战斗改变半分。只见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眼前的太阳。
    “一起走吧，达库莱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