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危险气息令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但是,就在接触到他之前,下一刻那些魔气竟全部都消散了!
做好了受伤准备的宗曜,都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但他很快意识反应过来,一定是外面阵法被破坏了,难道是徐舜带人回来了?
宗曜身如一道流光冲出了魔器,视线一扫,发现大厅之中四散的魔道法器。
还有两个倒地的人。
是周汶道和……宋衍?
周汶道在宗曜出现在那一瞬间,终于露出一丝惊骇之色,宗曜被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事,他,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从这里逃走!
周汶道转身就逃!
宗曜略微迟疑了一瞬,没有去追周汶道,而是来到了宋衍身边。
宋衍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不能见死不救。
宗曜当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散发着荧光的丹药出来,送到宋衍的唇边,沉声道:“吃下去。”
宋衍咳出一口血来,张开嘴就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意流转全身,剧烈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宋衍抓住宗曜的手,定定道:“去、追、他。”
宗曜明白宋衍的意思,周汶道魔族身份暴露,现在慌不择路的逃跑,很可能会再伤人,看宋衍没了生命危险。
宗曜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宋衍一眼,转身离开,有些事,可以回来再问。
宋衍目送宗曜的身影眨眼消失在视野中,缓缓吁出一口气,这才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刚才的经历,依然让他心有余悸,深深感受到了凡人的渺小,只是一些四散的魔气而已,就让他肋骨折断,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生疼。
他就好像是一个误入哥斯拉打斗现场的路人甲,再差那么一点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幸好宗曜身上有仙门灵药。
否则今天真的说不好要小命交代在这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宋衍轻轻咳了一声,抬手擦拭了下嘴角血迹。
这仙门灵药果真十分灵妙,给他这个凡人是大材小用了,之前那么重的伤,这会儿竟已好的七七八八。
宋衍捂着胸口,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抬眸看向夜色深处。
他该回去了。
顾惟应该乖乖待在院里,没有出去吧?
………………
下雪了。
顾惟站在门口处,看向空旷的院落。
宋衍还没有回来。
这个人嘴巴里没有半句真话……
即便是死在了外面,也同他无关才是。
顾惟垂下眼眸,但他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雪花簌簌的落下,很快,就在地上覆了一层白,今岁冬雪格外多,正如他被抬入宋府的那一晚……
分明没有过多久。
竟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
顾惟抬起脚步,顺着宋衍离开时的方向走出去……但才没有走几步,忽的眼神微动,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深夜的楼阁之上安静无人。
顾惟一步步踏上了阶梯,来到了楼阁的最顶层,他双手扶在栏杆之上,望向远方,嗓音微凉如夜色:“你来了。”
顾思齐恨恨的看着顾惟的背影,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顾惟回过头,轻轻笑了声:“从你来的那一刻。”
顾思齐对上顾惟笑意不达眼底的双眸,眼前的男人静静伫立在雪中,一身单薄的长衫,被微风吹起的衣袂,雪花落在他的发梢眼睫之上,分明只是个低贱的孽种而已……却美的如同九天之外的神明,无情又高高在上的俯瞰一切。
顾思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而起。
没有人可以像顾惟这样。
每一次打断他的骨头,他都会对你微笑,每一次将他践踏进泥里,他都能泰然处之……
而你只要杀不死他,他就会隐藏在黑暗之中,像是一条毒蛇,伺机给予你致命一击。
这一刻,他心底蓦地浮现一个念头,这是个魔鬼。
一个怎么都弄不死的魔鬼。
他不能再给他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顾思齐背在身后的右手上,死死捏着一把匕首。
现在宋衍不在这里,只有他和顾惟,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顾思齐脸上神色狰狞,抽-出匕首就刺了过去!
顾惟嘴角噙着若有似无得笑意,微微一侧身,躲开了顾思齐的动作。
顾思齐已经杀红了眼睛,顾惟手无寸铁,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一刀又一刀刺向顾惟,但眼前人却总是轻而易举的躲开,为什么?明明占尽优势的是他,为什么还不能
杀死他!
忽的顾思齐脚下一个踉跄,他连忙伸手扶住栏杆,才没有让自己跪倒在地,但双腿的麻意越来越严重,这股麻痹迅速的蔓延,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咣当’一声闷响。
顾思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怒道:“你,你下毒?”
“是啊。”顾惟语气轻飘飘的:“你终于发现了。”
顾思齐根本不知顾惟如何做到的,他甚至不知道顾惟还会用毒,但这却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就在他们将顾惟嫁出去前不久。
母亲身边的张妈失足落水而死。
张妈是母亲的乳母,最为得母亲信任,而她在失足落水之前,还曾去过顾惟的院子。
母亲曾怀疑是顾惟动的手脚,但没有证据,大夫过来查看,说张妈误食了含有水犀花的胭脂,水犀花有毒,虽不算多么厉害,却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这才令张妈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一切看似都和顾惟无关。
但母亲大怒之下还是让人将顾惟狠狠打了一顿,又关了起来。
顾思齐不愿母亲再看到这个晦气东西,又憎恶顾惟,便想出了个恶毒的主意。
他买通了宋衍身边的小厮,制造了宋衍和顾惟的相见,又诱导宋衍,说顾惟也对他有情,最后宋家果然上门提亲了。
他们将顾惟嫁给了宋衍。
顾惟不是骨头最硬吗?那就让他试试那个纨绔的滋味,定让他生不如死……
顾思齐曾为自己的算计洋洋得意。
认为他可以将顾惟玩弄于鼓掌,毕竟那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是个他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东西……
可此时此刻。
内心却只剩下恐惧不安。
顾思齐的牙齿颤颤:“张妈,张妈中的毒,也是你……”
“她只是运气不好,我原本……”顾惟淡淡垂眸,唇角微微上扬:“是给秦绮澜准备的。”
顾思齐目眦欲裂!
这个魔鬼,原来他不但杀死了张妈,还要杀他的母亲!他一定要将这些告诉母亲,还要告诉父亲,让他们弄死这个孽种!
顾思齐忍着内心的恐惧,色厉内荏道:“你会
遭报应的!”
顾惟笑了:“是吗?”
他忽的上前了一步。
顾思齐害怕的往后退,可他身后就是栏杆,已经退无可退,他梗直了脖子,语无伦次的道:“你,你想要做什么?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娘,她她不会放过你的!”
顾惟低头靠近他耳边,轻声低语:“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轻轻的一推。
对上顾思齐不敢置信、惊恐绝望的双眼。
看着顾思齐在他的眼前坠落。
顾思齐坠落在雪地之上,身体扭曲双目圆睁,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将洁白无瑕的雪染成了一片红,顾惟眼中浮现一丝兴奋之色,如同欣赏某种美妙的画面一般……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缓缓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快-感。
顾惟就这样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宋衍就站在不远处,遥遥抬头望着他。
宋衍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又看到多少了?
顾惟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握紧,薄唇紧抿,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宋衍看到了。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远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美好、无辜,他冷血无情睚眦必报,一颗心在泥泞里早就染成了黑色,亦或者,原本就是黑色的。
即便有着这样一张脸,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他。
顾惟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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