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他的那双眼比雨夜还要冷上几分。
万遥笑了下,忙问:“程青盂,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程青盂望着潮湿夜晚不说话。
万遥踮起脚尖去搂他脖子:“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程青盂避开了她的亲昵接触,甚至连半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万遥总算明白些什么了,“你真要赶我走?”
她害怕他误会了,故意跟她闹脾气,所以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程青盂,我不是不回来了。我只是暂时回去,处理好一些事情,就会回来找你的。”
程青盂多会往人心窝戳刀子啊,没什么情绪的告诉她:“不重要。”
“不重要?那什么重要?”万遥是真着急了,连连撇着嘴唇。
她颤颤巍巍地恳求他:“程青盂,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好不好?你别跟我生气,你别不要我,好吗?”
程青盂看着她的眼泪滑出眼眶,掉在地上,融入雨地,忍住了替她拭泪的冲动。
他还是将苦想了整个下午的答案说了出去:“回去好好生活。”
万遥急得连连摇头,又去扯他的小臂:“程青盂,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
“你明知道我回去过得不好,为什么就非得赶我回去呢?”
程青盂把伤人的话都说了:“你在我身边就过得好了吗?”
万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放,就怕下一秒他就要走了,“你真不打算让我回来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是她吗?是她对不对?”她死死掐着他的手腕,“是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对不对?是她找你麻烦给你压力了对不对?”
“没有。”程青盂冷冷扫过她的脸,不由情面地拨开她的手,“现实点吧,万遥。”
这么一折腾,两人浑身都被雨水浸湿了,风雨扑到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程青盂,就你会放狠话吗?”
“你个懦夫!你个孬种!你连说狠话都不敢看我!”
“你以为我会信吗?”
程青盂任由着她不断打骂,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他将人拽回了伞下面,将握得温热的伞柄塞进她的手里,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瞳孔深如一汪死水,把违心的谎话都说得像真的了。
似乎就是为了让她相信,方才那些话——出自内心、发自肺腑。
“回去好好把书念完。”他说。
“……”万遥满脸是泪。
“偶尔也可以听一听家里人的话。”
“……”
“少抽点烟。”
“……”
“少说点不切实际的胡话。”
“……”
“还有,少相信男人的鬼话。”
“……”
“之前跟你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
程青盂每说一句,就往后面退一步,直到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已经退到了伞外。
他隔着漆黑又朦胧的夜,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闯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万遥眼眶里蓄着泪花,逐渐看不清他的背影,昏黄的路灯光闪了下,就像是坠落眼底的细碎月光。
-
雨伞上的水把门垫打湿了一大半,怎么走回房间的,万遥都记不清了。
她缩在床上止不住颤抖,额头和脸颊都开始发烫,清晰的热度让人意识模糊。
她双腿屈起并作一团,紧紧将自己搂住,手机屏幕不曾黯下,就盯着和程青盂的聊天框。
不知等了多久,都没等来男人的反悔。
程青盂那张嘴多硬啊,万遥嘲弄地笑了下,捡起身边的手机来,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我明早回上海。]
[你最好是没有后悔。]
果然不出所料,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都没有再收到他的回复。
万遥一整夜都没有睡踏实,梦里程青盂来找她和好,突然间雷雨交加,他又狠心地赶她离去。只要一惊醒她就会找手机,手机在她怀里变得很烫很烫,但始终没有等来他的信息和来电。
她又不死心地补了句,[程青盂,只要你留我,我就不走。]
[真的,只要你一句话。]
从云南到上海,路途格外遥远。万遥醒了一个大早,提上行李箱出门的时候,鞠敏之和伍叔已经在车里等她了。
伍叔将万遥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转身又钻进了驾驶座。
鞠敏之就坐在后排等着,还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看见万遥慢慢走过来,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万遥压根不给她任何回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遥遥。”鞠敏之干笑两声,“来来来,吃早餐。妈妈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每一样都给你买了点。”
“不用。”万遥冷着脸扣安全带,“我没吃早餐的习惯。”
鞠敏之劝着她:“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万遥扬了扬脖颈,往椅背上面一靠,阖上眼皮不再搭理她了。
伍叔看了看万遥,又看了看鞠敏之,出声打着圆场:“那就等她饿了再说吧,待会路过服务区也能吃饭。”
鞠敏之悻悻然地收回手。
伍叔开始打火启动车辆,“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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