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父亲呢?”万遥问。
“几年前就去世了。”吉兴也有些感慨,“肺癌晚期,生病走的。”
“那程青盂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有,他只剩阿内这一个亲人了。”
万遥闻言愣怔了片刻,只觉得大脑突然空白,说出了她心底的想法,“那他肯定很辛苦吧。”
“确实挺辛苦的,他接拼团单的频率比我们都高,没日没夜的开车颈椎也落下了毛病,每个月难得休息几天还要帮阿内干活。”
万遥突然有些心疼他。
吉兴又叹了口气:“哎!现在都算比较好的了!他前两年跑长途拉货才叫拼命,真是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他还干过长途货运?
万遥更加沉默了。
平时见他这人吧总觉得有些不正经,潇洒恣意,谈笑风生,原来偷偷把生活中的不堪都掩了去,只对外人展露出散漫又无谓的一面。
“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啊?”
万遥隐隐有些担忧,莫非是家里面欠了债,所以没日没夜的跑车?
“老大是想多存点钱给阿内养老,他总觉得自己不孝顺,越是愧疚就越不知道怎么弥补。其实阿内最想要的,就是他平平安安地陪在身边。”
……
程青盂抽了张纸巾擦擦手背的水渍,走回客厅的时候看见万遥和吉兴聊得火热。
“聊什么呢?”他将纸巾团扔进垃圾桶。
吉兴忙着给万遥使了个眼色,“没什么。”
老大最不喜欢别人聊他过去的事。
万遥也点点脑袋,“随便聊聊。”
程青盂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人,又径直走到两人身边,弯腰拾起沙发上面的外套。
他看了眼万遥,“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跟我走还是继续陪他俩待着?”
万遥几乎想都没想,倏地就站了起来,黑漆漆的瞳孔又闪又亮,“跟你走。”
程青盂将外套搭在小臂上,笑了下,偏头示意着,“行,那就走呗。”
“遥遥。”吉兴也站起来留客:“你刚刚不是说想去看春宗的小羊珍珠吗?”
万遥笑着凑到程青盂面前,顿时对那只宝贝羊疙瘩没了兴趣,“下次,下次吧,有机会你再带我去看。”
遥遥?
叫得挺亲。
程青盂盯着吉兴看了眼,没接话。
“走了。”他语气淡淡地留下句。
不知道是在跟吉兴打招呼,还是在催万遥赶紧走。
万遥挥着手跟吉兴说了句拜拜,看着男人越来越远的身影,跟小狗一样眼巴巴地跟了上去。
两人又一同跟吉兴阿妈道了别,这才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门。
彼时的阳光更甚,落在人行道光秃秃的树枝上,房屋后面的绿色麦浪随着风不断翻涌,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芬芳。
程青盂的每一步都跨得很大,万遥匆匆忙忙地跟着他,落满泥沙碎石的大路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万遥心情很放松,随意扯了个话题:“程青盂,你的脸可真不好使。”
程青盂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万遥边走边看他,“你跟格桑央珍很熟吗?”
“挺熟的,我俩一块儿长大。”他说。
“青梅竹马啊?”她拖长尾音。
程青盂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故意逗她:“怎么的,不行啊?”
“怎么不行?简直好的很呢。”
程青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下。
“你那好青梅啊,格桑央珍女士。”
“一个打火机都要收我十块钱!”
她愤愤道。
程青盂还以为多大点事呢,笑得不行:“我说——你万大小姐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一万块来包我,还在乎这区区十块钱?”
万遥顿了下,“那不一样。”
“我为你花钱心甘情愿。”
“这十块一个的打火机,五十块一包的南京,不明摆着故意宰我呢嘛?”
程青盂被她这个“心甘情愿”整懵了。
“那你买打火机和烟就心不甘情不愿了?这不也是你的兴趣爱好?小姑娘啊,人得学会为自己的兴趣爱好买单。”
万遥“嘁”了一身,还是很不服气。
“央珍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你别跟她计较了。”程青盂替好友解释着,又补了句话安慰万遥,“回头我跟她说说啊。”
“不容易?”万遥惊掉了下巴。
这是哪门子的不容易?
你是没看见她手上那大金戒指,还有那大金耳坠子吗?就连手机都是某品牌新推出的款,怎么也得花小两万吧?
这叫不容易?关键是她还得上赶着精准扶贫。
万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青梅的强大滤镜吗?
两人并排缓缓穿过街角,这片的建筑恰好挡住了阳光,时不时刮来一阵凉嗖嗖的风,万遥没忍住打了几个哆嗦。
程青盂依旧穿着那身白t恤,甚至觉得外套有些多余,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外套递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穿过的,你要是不介意——”
话还没说话,万遥伸手接过外套,“不介意。”
是件款式很普通的深色夹克外套,万遥前面见他穿过一两次。按照她的审美和喜好来评价,她并不是很能接受这类衣物,总觉得……这是有些年岁的男性才会钟意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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