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简木柔带着同时闻一样的梦想,继续加入战斗。
这是一个外族侵略、国破家亡背景下的绝美爱情故事,然而再凄美的故事在那个民不聊生、人如草芥的时代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秋疏桐通宵翻完了剧本,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和第一次试镜不同,第一次是无实物表演,很多东西都要靠她自行想象。但这一次不一样,简木柔的生平她仿佛感同身受,包括那阵动荡、黑暗、不堪回首的时期,鸦.片肆虐、卖儿卖女,不需要刻意去表演,她便能将自己代入到角色的情绪当中。
往事历历在目。
两天后,孙辰陪她一块儿飞往安城。
车子最后停在安城远郊,二人一道下车。
这个地方她从前来过,没记错的话,这块儿应当有个戏台,旧时总是围满了看戏的人。但由于时代变迁,现在早已看不到丁点儿当年的影子,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的人,都好似被历史淹没,了无痕迹。
剧组在这边临时搭了一个棚,架了不少设备,还有一些人在旁边吃着外卖。
秋疏桐和孙辰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宋征吃完饭,坐到棚子底下。
她今天要试的是简木柔得知时闻牺牲的这幕戏。
在秋疏桐看来,当时应该是在傍晚,周围是暗沉而混乱的。她刚回到军营,还没换下飞行服,突然听到有人告诉她:“时闻牺牲了。”
简木柔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耳朵仿佛失聪,什么都听不见。过了好几秒,她才侧过脑袋问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便把话重复了一遍,面露难过。
然而简木柔并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悲伤绝望,她和时闻的关系并没有挑明。加上她从小被她父亲打到大,终年伤痕累累,也习惯了不将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
但是时闻是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物,他的离去,她也不该是面无表情的。
秋疏桐朝那个人走去,步子缓慢而颤抖,她用力攥着手心,咬紧牙关,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不堪,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她问他:“在哪儿?”声音微弱而不甘,像是还是不信他的话,需要一个确切的消息,确切的方向,指明了告诉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传话的人抬手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秋疏桐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转身的时候险些跌倒。她静静地望着大海的方向,眼底蓄满泪意,仿佛看到她心中的那轮月亮落入了大海。
宋征在这时喊了停。
秋疏桐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抽离,镜头里,她仍是一副悲伤难过的模样,那颗强忍在眼眶里的泪珠,终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秋疏桐抬手将它拭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宋征那个方向走去。
宋征仍是面无表情的,只不过不是像上次那般一眼便能瞧出的不满意。见人走近,宋征问她:“我刚开始准备拍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多人在我的微博底下骂我,说中国近代史上根本就没有女飞行员,为什么要拍这种篡改历史的小说?这涉及历史虚无主义。对此,你怎么看?”
这是宋征给她出的题目。
秋疏桐顿了顿,她设想了宋征会提出的一百个问题,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想了想,回道:“并不是历史虚无主义,中国近代史上,是有女飞行员的。”
宋征抬眸看她:“怎么说?”
“之前看过一些近代史的数据,有报道过这方面的新闻。”秋疏桐解释说,“只不过战争年代历史文物损毁严重,很多记录旧史的报纸都被破坏了,现在很难找到相关报道。”
后世关于女飞行员的记载很少很少,几乎没有,要通过这些数据找到简木柔的原型是极其困难的。所以很多人会就这点去骂导演,就像秋疏桐当时第一眼看到有关秋景予的剧本一般,全然就是胡编乱造,压根没有任何依据。但是这个剧本不一样,因为秋疏桐的存在本身就可以说明一切,但她不能这么同宋征讲,讲了人家也自然不会相信。
宋征果然露出一脸怀疑:“那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秋疏桐眨了眨眼,随口道:“我看的野史。宋导你也知道,野史并不全然都是胡编乱造的,算是二手资料,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这倒是。”宋征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又问她,“关于简木柔这个角色,就拿你刚刚试镜的那个片段来说吧,你为什么会这么演?为什么没有演出她强烈的悲伤和绝望?”
秋疏桐思考了一下,告诉他:“在我看来,简木柔这个角色并不是脆弱而单薄的一个女性角色。受她的成长环境影响,她一贯都是坚强而勇敢的,遇事也是克制而隐忍的。知道时闻牺牲,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发生再大的事,她都不会嚎啕大哭。她是一个非常坚韧的人物。”
宋征安静地听着她发表关于人物的个人见解,然后笑了声:“欢迎你加入《海底月》剧组。”
秋疏桐稍稍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声:“荣幸之至。”
那时,秋疏桐并不知道宋征为何会选她演女主角。等到许多许多年后,她碰巧看到一篇新闻报道,记者问宋征为何会选池零露演简木柔,宋征笑着说:“因为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我想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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