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末说见到此信才为逍遥门下弟子,后面是一个地名,并申明只有筑基之后才能进入。信的落款只是一个“燕”字,时间为涤尘子六千三百五十九年。算下来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看来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师傅,早已经离了人世。
李云泽内心有点失望,到了这里应该说所有的传承都得了,遗憾的是在这里没有他最想找到的东西——筑基后的功法。
筑基功法与练气期的功法可不一样,炼气期大五行、小五行全部都是公开的,而筑基功法几乎全被门派、家族垄断,偶有流落在散修手中的也是口耳相传,传承极为严苛。
他的情况又特殊,至少需要五门功法,并且最好是成套的,修炼起来有相通之处。有此奇遇,自然盼望着在功法上有收获。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很快抛开这些过分的想法。
李云泽想了想,信还是焚烧了为妙,上面毕竟载有门派传承之地,若是不小心失落了,悔之晚矣。将信焚罢,回到祖师石室内,跪在蒲团之上,默默祷道:“祖师在上,弟子李云泽蒙传绝技,苦修而有小成,今日拜别祖师,行前谢过祖师传艺之恩,还往祖师保佑弟子今生修行有成。“磕了九个头后起身,踏上了传送空门。
灵光闪动时,李云泽心里在想,会传送到什么地方。是山野里,还是城市之中。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在深水里。
他的出现卷起了水底的污泥。这些污泥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腥臭无比,一口浊水呛的鼻腔生疼,熏的肠胃紧缩。
满心欢喜地重返人世,不想第一次遇到的竟会是这番情景,当真是思甜而得苦。
赶紧屏住呼吸,腿用力蹬地,欲尽快浮到水面。
谁料刚浮起不过五尺,一阵威压,宛如实质,好像绳索一般,缠住双脚,继而裹满全身,随后透过肌肤、血肉、骨骼,攫住心脏。
李云泽阵阵心悸,感到这股威压再稍稍用力就会抓破自己的心脏。惊恐莫名,不知道冲撞了何方神圣。
他体历过的最强威压,是在武梁城的叶城主身上,当时他与楚风落争斗的一瞬间,曾放开威压。
李云泽只觉如巨峰压顶,气都喘不上来。与此时相比,那股威压虽重,却只加之于身躯之上,不像现在,直透人心腑。
正彷徨该怎么办,这股威压又有动作,李云泽心头传来一阵奇痒,忍不住笑出来,旋即又被呛了一口。这股威压竟然在挠他的痒痒。若说方才是惊惧,现在则是诡异,这位高人在和自己开玩笑吗?威压随后一闪而逝。
刚松口气,又觉得有人紧紧盯着自己后背,在水中转了个身,一无所见。除了自己搅动的水声,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连只鱼儿游动的声音都没有。偏生水中无法开口说话,想跟在暗处的高人解释一下都不能。
李云泽心想,在这里不是办法,朝四面躬身作揖示意,而后双足拨水,一点点往上浮。被窥探的感觉,一直伴随他数十丈才消失。
也不知身在那个河流湖泊之中,水竟然如此之深,足足数十个呼吸的工夫才到水面。
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刺得眼睛好生欢喜。
闭着眼睛躺在水波上,细细体会阳光的温热和水的温凉。一个声音传来:“年轻人,晒太阳呢?”
李云泽对方才的经历犹有余悸,猛地睁开眼望去,江湖之上一叶扁舟,扁舟上一人,长相约在中年,两鬓略灰,清容高致,灰衣古朴,陈旧整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云泽细审之,不由得又惊又喜。踩水而立,对着中年人恭恭敬敬道:“拜见前辈。多年不见,前辈一向安好。”此人正是当年藏春宴时遇到的中年人。
中年人也认出李云泽来。
当年见到李云泽心潮波动,以为两人有师徒之缘,起了收徒之念。年余后曾回转庐湾城,不料李云泽离家出走了。还曾疑惑了好一阵,以为是自己感应出错。
实没想到,缘分应在此处。
故作不识,奇道:“你认识我?”
李云泽道:“不知前辈是否还记得,几年前的三月十五,在庐湾城外的大青石上,前辈曾和一群少年饮酒。”
中年人见他记得清楚,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发愁找不到媳妇的小子。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
李云泽虽不知他在笑什么,看中年人开心,也在水里嘿嘿陪笑。
中年人边笑边拍船舷,道:“快上来。呆在水里干什么,泡着舒服么。”
李云泽担心船小受不得力,游到船尾上船,哪知翻身上来,小船丝毫颤动也无。
中年人止住笑,凑过来盯着李云泽面庞看。看他此时虽然满身是水,神态却一点也不窘促,眉宇之间,既有灵动飞采,又有沉静定堂。
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有泪花在眼角。
李云泽搞不清这中年人为何总笑个不停。等他笑声停了,恭敬地道:“晚辈名叫李云泽,不知该怎么称呼前辈。”
中年人喝道:“什么前辈后辈,叫大伯。”
李云泽度量年龄,叫大伯怎么着都不合适,想了想,叫了声:“老伯。”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中年人一个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气道:“我很老么,叫大伯。”
李云泽只得乖乖地叫了声:“大伯。”
中年人听了,又是哈哈一阵大笑,连道好好好。又道:“大伯我姓端木,名听雷,记住了。”
李云泽心里默念几遍端木听雷,搜尽脑海,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环顾四周茫茫水波,问道:“大伯,这是哪片湖上?”
端木听雷道:“云梦泽中心处。好了,咱们爷俩不要打扰人清静,先离开此地,找个地方喝两杯再说。”
李云泽听了此言,想到在湖底被人窥视的感觉,张口欲问。
端木听雷摇首止住他说话。
李云泽压下话茬,要去摇桨,找遍舟中,发现既无桨,也无帆,只有空空的船舱。
端木听雷笑道:“大伯这船,既不用桨,也不用帆,坐稳了。”
舟飞如箭,直射向天空。李云泽被冲的差点趴下,幸好端木听雷一把抓住,手掌一扬,一道金色光幕出现在舟头,将迎面刺来的风阻挡在外。
看着周围的白云飞一般流到身后,探头下望,波光浩淼的水面,映着天上的白云。李云泽被这种感觉深深迷住,心想自己何时能有这御空云外的能耐。
半日后,下面已经可以看到陆地。李云泽估算了一下,传言云梦泽东西宽十万里,若是真如端木听雷所说,方才的位置在云梦泽的正中间,那这短短的半日时间里,岂不是飞行了近五万里?以此推断,端木听雷岂不是元婴修为?念及此,心头万分火热。
飞舟降落在湖边。此地是一处矮丘,数丈来高,林木茂密。
端木听雷随手一招,九尺长的飞舟缩成手掌大小,落入其手中。转头对李云泽道:“小子,烤两只鱼来。”
李云泽想起那晚端木听雷拿一块石头入伙吃酒,最后,请他和小伙伴喝一滴酒的趣事。那时不情不愿,此刻却恨不得把云梦泽里每一种鱼都抓一条来,让端木听雷吃个畅快。看了下周围地形环境,略一沉吟,一头钻进密林里。
端木听雷远远看到他身法扎实,左旋右探,轻轻松松抓了两只山鸡,点头道:“风行水上,抓山鸡倒是不错。”
不一会李云泽提着两只山鸡,背了一捆柴,还有一包山菌木耳。将这些东西撂在地上,转身找了块石头,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端木听雷见了,道:“小子,你这是干嘛?”
李云泽道:“做一个石釜。”
端木听雷听了,手一摆:“把这破石头扔了。”而后从乾坤锦囊中掏出一大堆物事来,有锅碗瓢盆,有油盐酱醋,有案板菜刀,甚至连铁制的灶台,木制的蒸笼都有。
端木听雷被这些器皿勾起回忆,惆怅地道:“都是老物件了,不知还能不能用。你自己挑吧。”说完,转到一边自去看风景。
李云泽目瞪口呆,心道:看他这架势,是个饕餮场上的行家。这些器皿,金属所制的都还完好,木制的都已经腐朽了。佐料要么是一团粉末,要么成了一团浆糊,都已经不能用了。
李云泽将山鸡洗剥干净,菌子木耳一并洗净。架起两口锅,一口水开后,将山鸡撕碎放入。一口装满清水,将山鸡完整放进去。各自加了一些佐料。这些佐料,都是他从密林里采集而来。
凡烹饪,一地之食材,最好用同地之佐料,才能最好的激发出食材本身的滋味。盖两者同出一地,同一方土地孕育,同一种雨露滋养,同一时节候经行,相生相和,共枯共荣。
做完这些,李云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一会提了五尾鲜鱼上来,开膛去鳞,清洗干净。
端木听雷拿出来的锅大大小小有十几口,李云泽取了四口同步上火,在另一堆火上支了烤架,不过两刻钟,香味远远地散发出去。
端木听雷闻着香味过来,一块宽大平滑的石头跟在身后,不见托举牵引,那块大石头仿佛自己会飞一样。随着端木听雷手势一按,大石轻轻落在地上。
李云泽一阵忙活,大石上摆满了碗碟。四尾鱼一尾烧烤,一尾清蒸,一尾焖煎,一尾油炸。两只鸡一整一散,整鸡汤汁清亮,散鸡汤汁浓稠。又有山菌一盘,木耳一碟。
满眼看去,油炸的金黄、焖煎的枯黄、烧烤的煎黄,白嫩的清蒸鱼上浇了红色的汤汁,红艳的整鸡躺在清亮的汤里,再加上散鸡的红、木耳的黑、山菌的棕,各色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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