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琨回到小厅内,早有一名掌柜在等候。掌柜禀道:“东家,帐出来了。今天共收进灵石五百二十三万七千三百六十六枚,应付的货款是五百一十八万四千。已付三百四十七万,剩余货款都是定的到府中领取。今年盈余是五万三千多。若是再去掉人工等杂费,怕是剩不了多少。”
谢庭琨笑道:“连着赔了九届,今年能够持平,已经不错了。我还预备着再赔上两三届。这样看来,咱们马上就熬出头了。老平,等下届,咱们一定发财。”
老平点头称是。回顾这三十年,每一届都在赔钱,因为和货物主人都签了契约,卖不到一定价钱,差价由拍卖行补上。刚开始货多人少,自然卖不上价钱。但买卖两家都看到有便宜可占,来参加的人就越来越多。
人多货多,虽然价钱越来越平,但买到想要的物品的机会也相应的增加,同样的,手里的东西卖出好价钱的机会也在增加。从原来靠付出实利吸引人,到现在靠提供机会吸引人,由实到虚,往后付出的灵石只会更少。到最后,恐怕得先交灵石才能把物品放到拍卖台上,买、卖两家通吃,想不发财也难。
谢庭琨心道,这次拍卖能够持平,姓王的年轻人也帮了大忙。看来以后拍卖场还要弄些好玩的,吸引那些纨绔子弟来。这些人虽然拿不出大钱来,可是身家也可观,再加上买东西不较值,可是绝佳的搅价客户。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搞得乌烟瘴气,坏了秩序。
谢庭坤一贯认为,小买卖做的是投机,大买卖做的是秩序。失了秩序,生意做不长远。今后即便是请这些纨绔,也得限制数量,不能太过。一边思量下次拍卖会,一边吩咐老平:“速速把灵石清点装箱,所有人一起押送返回。”几百万的灵石放在这大湖之上,委实让人心惊胆战。
直到回到府内,看着府卫将灵石箱抬进库房,谢庭琨才舒了口气。哪知进库房的府卫却张惶着跑了出来,口中大喊着:“东家,不好了。”
谢庭琨心头一跳,大步跨进库房。这座库房宽一丈,长三丈。四壁屋顶都是铁浇铜铸。并且,为了防备贼人从地底下手,特地悬空一人多高而建,四角以石柱支撑。每班最少六人看护,四面各一人,房顶一人,房下一人。以期万无一失。走进库房,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白纸,上书:
借据
鄙人偶过勒帆,闻有谢公庭琨,慷慨高义。兹借灵石二十万整,以应当下之急。以君之厚德,定不取息。本金偿还之日,当在遥遥无期。事急未禀,恕罪恕罪!
梁上之人,名不敢具
某年某月某日
谢庭琨怒气冲天,什么他娘的遥遥无期,什么他娘的名不敢具,偷老子的,还耍老子。怒吼道:“今天谁当值。滚过来。”
吼过后,立马又想到,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好在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名府卫进来过,也只有他们两个知情。扭头对两人道:“把嘴管好。”两名府卫点头不迭。
将那张借据取下,又将两个被搬空的灵石箱子盖上,把剩余的灵石箱打开,里面灵石好好的躺着。两个府卫要帮忙,被他严词喝退。谢庭琨纳了闷,一共五箱,怎么只偷了两箱。乾坤锦囊空间不够?不可能啊,谁偷东西前不把空间准备好,何况是到自己这富豪家里偷盗。是良心未泯,是善心大发?还是这贼有风度,偷窃只偷一半?到底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门外人禀道:“老爷,值班府卫到了。”谢庭琨出去一看,只有三人怒道:“怎么只有三个人?其他人呢?”一名守卫奇怪地道:“老爷,您不是说,舟岛那边要加强护卫,库房这边只留出三名护卫么?”
谢庭琨一锤眉心,想起是他自己吩咐的。无力地道:“去把这几日出入库的登记拿来。”一名护卫去拿了账本回来。谢庭琨记得三日前,他进过库房,还打开灵石箱查看了一遍。那么事情肯定发生在三日之内。
翻开近三天的记录,这两天因为要筹备拍卖会,好多人提前送来了拍卖品,这些拍卖品自然要先存在库房内。是以进出的人很多,但都是府中护卫,每次两人,次第进入,稍一停便出。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既然人没问题,那东西呢?
这几天放了不少大箱小箱进去。但是这些箱子都是自家备好的,别人把东西送来,当面交割,由自己人放到箱子里面。再将箱子放进库房,一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会出问题。
谢庭琨能有今天,自非等闲之辈。若无其事将剩余灵石存入库房,增派府卫看守。对外宣称要休息几日,将手头事务分交给手下执事去办,自己一门心思处理库房被盗之事。
越想越没有头绪,既然正面找不到破绽在哪,就换了个角度去想。
派人去查最近城中来了什么可疑的人。以他如今的地位,城中自然眼线遍布,很快有一份厚厚的名单到了他手中。上面的人名密密麻麻,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住在哪家客栈,到过哪些地方,与哪些人有过接触,记得清清楚楚。
谢庭琨快速翻看,有的一扫而过,有的略一停顿。蓦然,看到王姓主仆的信息,谢庭琨心头一突,猛地起了一个念头:他被偷了二十万灵石,而姓王的主仆两人在拍卖会上花了二十万灵石,这中间……。
仔细查阅这两人的行踪轨迹,在拍卖会前突然出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若说是游历而来,怎么不去访名宿、进名山、观名景,只在大街上大把大把花灵石?明显就是为了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信息上特别注明,拍卖会的前一天,两个人待在房间内一夜一天没出门,更是古怪。谢庭坤越想越气,“啪”的把名册拍在桌子上,嘿嘿,本以为找到了个冤大头,到头来这大头竟然是自己。心里这份气恼与羞愧难以言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唉,大意了!”
谢庭琨深闭着眼睛检讨,看来近几年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让出厚利,拉拢了全城头面人物,拍卖会就会稳如泰山。不想,却被两个小蟊贼算计了。
最可恨的是,这两个蟊贼把他的处境都算计在内了,一番连环计,让他丢了钱财,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追查下去。
查不到,固然丢脸丢财,堂堂谢大老板连两个小蟊贼都抓不住。
查到了,恐怕也是丢财丢脸。贼是他请到家里来的,而且酒席之上,百般奉承,客客气气请人家去拍卖会捧场。还对合伙人吹嘘,说这是神来之笔。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巴巴领着把人送上了传送空门,还跟人说后会有期。
这两个小贼不仅偷盗的手段高明,对人心的算计也是老辣。他也是在阴谋诡计中打滚过日子的,现在竟然被卡的上不来,下不去。
而且谢庭琨仔仔细细算了一笔账,两个小贼拍下的都是积年卖不出去的无用之物,不值什么钱。拍卖过程中,几次抬价,也帮着多拍了不少,起码十几万灵石有了。
这样算下来,大部分灵石最终回到了他自己手中,最终损失不过几万灵石。不过,还是要暗中查探,起码要知道两人来路,更要知道他们如何进的自家库房。
且说李云泽和中行道被传送到金泉城。金泉城是一座湖滨大城,也是东华派辖境内的货贸航运名城。出了传送空门,李云泽快步走开,与中行道拉开距离。
中行道嘻嘻一笑,也不追近。李云泽取出装有拍卖物品的乾坤锦囊,当着营卫的面扔给中行道,然后示意中行道先走。中行道查看过后,道:“太见外啦,好歹朋友一场。一块喝一杯,再散伙也不迟嘛。”
李云泽“哼”了一声,道:“免了。朋友二字可当不起。”营卫奇怪地看着这两人,道:“有事外头说去,这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
李云泽转身就往外走,出了大门,中行道快走几步,悄悄道:“我们这行的规矩,见一面,分一半。何况你出了这么大力,怎么着也得分给你点好处。”
李云泽嗤笑一声:“在下穷惯了,享用不了,留着你自己用吧。”中行道听了:“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要是看不起,早你就别干呀。”
李云泽猛地转头:“还不是被你胁迫!”中行道嘿嘿笑道:“笑话,你若真的行端坐正,又怎会被我胁迫。干坏事被我逮着了,为了避免坏事暴露,跟着我干了另外一件坏事。我想想,这应该怎么说。一步错步步错,错上加错,错了又错,怎一个错字了得。”
李云泽被说的哑口无言。怒道:“你到底想怎样?”中行道:“不想怎样。我这人特重传统,贼也有当贼的规矩。拍卖得到的东西分你一半。”所谓分一半的规矩,其实最初乃是盗贼偷窃过程中遇到同行或者路人,怕被张扬出去,而付的封口之资。
李云泽懒得理他,自顾走自己的。中行道见了,诡异一笑,跟上去道:“不要也行,再帮我做件事。”李云泽冷笑,不理他,大步离去。
一开始,中行道还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见李云泽只是不理,也是无奈,不再跟随。李云泽还怕他再拿孙邕朝洞府的时做要挟,到时候自己是做还是不做?毕竟誓言一说,信者有,不信者无。好在这厮从头至尾没有再提那件事。
侦听四周,没有听到中行道的足音,才放下心来。终于摆脱了这个麻烦。找了家小饭馆坐下,思量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是把存在勒帆城流川钱庄里的东西取出来。存的时候已经打问清楚,可以异地取,不过要花费一笔灵石。
其次,金泉城也不能久待,不知道中行道做下了什么事,从他出手的豪阔来看,总离不开偷盗二字。
再者石岭城要尽快回去一次,机缘赶早不赶晚。
去了流川钱庄,问了存物的事,有急缓两途,急者走传送空门,加价一百灵石,当日可至。缓者走水路货运,快则三五日,慢则旬日,只要三颗灵石。
一百灵石对李云泽而言是笔巨款,当然舍不得。想了想,这里是东华派的辖境,离勒帆城万里之遥,即便有人来追查个什么,也不敢大张旗鼓。只要改了装扮,小心一些,应该不怕。想想也可气,到现在他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如提线木偶,被中行道抓着线提溜着转。
与钱庄约定了缓期取物后,就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卸了易容的妆和衣服,不想却从怀里掏出一个乾坤锦囊来。李云泽的乾坤锦囊前面已经存到流川钱庄里,从那之后,身上再没有乾坤锦囊。
这是从哪里来的?心道不好,匆匆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都是拍卖会上拍到的东西。最值钱的是一滴盘龙香。其余如那艘怪船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大致是所有拍到物品的一半。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
见一面,分一半。江湖虽乱,盗义不变。
李云泽不知该说什么好,扔了不是,自用又违心。只能先揣在身上,后面再去思量。
李云泽忽地明白了,中行道跟着自己喋喋不休,压根不是要缠磨帮他做什么事,而是寻机施展空空妙手,把这个塞给了自己。
接下来又有一件烦心事,小臂上的纹身怎么都洗不掉。李云泽一下子慌了,手臂上这个纹身,曾刻意让谢庭琨看到过,若是追查起来,这是很容易追踪的痕迹。一边搓一边在心里骂中行道,这厮八成是打的让自己吸引追踪的主意,他自己远走高飞,逍遥法外。事实上,中行道当初打得也的确是这么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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