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思忖片刻,到底少年人心性,想道:“这种方法既然流传下来,肯定有很多人成功过,别人能成功,我也就能。”当下对杜伯兴道:“杜老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你说的试一下了。成了,是老伯办法好,不成,这事也不赖你。”杜伯兴自己当年也是用这个办法突破的,听李云泽愿意一试,道:“行,这个法子除了疼痛难忍,倒没有传闻中那么凶险。你既然愿意试,我就好人做到底,到时候给你护法,如果有什么差池,也好照应一二。”
这日晚,杜伯兴来到李云泽店中后院,叮嘱了一番突破时需注意的事项,无外是平心静气、心无旁骛之类。李云泽便按照杜伯兴日间所说,入定修行。约束灵元,小心翼翼运行了一个周天,只觉膨胀之感更胜往日。一周天之后,李云泽放开约束,灵元奔腾而出,向手太阴肺经首穴中府穴直冲而上。李云泽只觉中府穴一阵剧痛,开始好似一锤砸在皮肉上,过了一会变成无数根尖针一通乱扎,偏偏砸锤的人、扎针的人又是自己。庞大的灵元一冲,中府穴出现条条裂缝,陡然之间扩大了一倍有余,灵元进入的同时,一部分向穴位裂开处渗去,直到身体深处消失无踪。大部分顺着经脉继续而上,经脉也顺势而扩,又是一阵钻心疼痛,同样的每有一处裂开,便有灵元不断渗入。直至手太阴肺经第四个穴位侠白穴,灵元势尽,冲而未破。李云泽无奈,只得按部就班将灵元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又从气海生出一道灵元,融入李云泽本身灵元之中,顺势而上,侠白穴应声而开,如中府穴一样,不断有灵元向穴位和经脉裂开处渗透。
如此这般,每一周天可破三四穴,每一次都是旧痛未止,新痛又生。好几次李云泽都感到无法继续下去,但一想到自己五灵根的资质,想到小伙伴们都已经突破了练气初期,正向练气中期迈进,想到错过了这次机缘,自己不知何时才能突破练气初期,便咬牙坚持下来。天府、侠白、尺泽……少商,手太阴肺经十一穴、左右共二十二个穴位一一突破,整个手太阴肺经的经络也粗大了一倍。李云泽从入定中醒来,入眼看到杜伯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长出了一口气,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李云泽轻嘘了口气,道:“手太阴肺经已经突破了。”说罢,抬头看天,已是辰时末。李云泽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次入定用了这么长时间。仔细感受了下身体,还好昨日的疼痛现在已感觉不到,只觉得脸上痒痒的,用手一摸,满手都是汗水,往身上一看,衣服已经湿透,身下还有一滩水渍。杜伯兴也吃了一惊,当年他突破的时候,每条经脉都用了至少两个晚上。不是因为忍不了痛,而是受限于每次修行只能运转五个周天。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李云泽一次修行竟然能够运转九个周天,略一思索,将李云泽顺利突破手太阴肺经的原因归结为体内灵元充足。
细细指点李云泽检查了体内经脉,确定没有造成创伤,杜伯兴高兴地道:“今晚就算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来。”李云泽也不愿再受割肉剜心之苦,但更怕机缘就此溜走,毅然道:“还是今晚吧,再劳动老伯一次。”杜伯兴赞许地点点头,道:“你好好体悟一下昨晚突破的过程,对后面有好处。今晚咱们再来。我先回去了。”送走杜伯兴,李云泽也没有再开门做生意,躲在后院一边休息,一边体悟昨晚突破的经过。
晚饭过后,杜伯兴如约而来,与昨晚一样,今晚突破的是手阳明大肠经。手阳明大肠经始自食指侧缘,沿臂至肩,至后颈下端,折至前胸锁骨,再向下通过横隔,归属于大肠,支脉由锁骨上行颈部,贯穿面颊,在鼻翼两旁迎**收尾。又是一番疼痛折磨,只是有了昨晚的经历,突破更加顺利。而后,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相继冲关完成。经脉内运转的灵元愈加粗壮,如一股水龙搅动着气海。气海越来越涨,最终砰的一声,李云泽浑身一震,疼痛中夹杂着难言的舒畅。杜伯兴看到李云泽嘴角露笑,知道大功告成,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他也担心的够呛,一开始没考虑后果,后来才想到,李云泽不是自家晚辈,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该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
李云泽只觉灵元一路欢畅前行,运行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睁开眼来,只觉阳光入眼更加刺目,连树叶上的叶纹都看的十分清楚,耳中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能够准确地判断出它们的方位和距离。脱离凡尘,练气初期,李云泽心中欢喜,自己终于进入练气初期了。虽然云洲突破练气初期的一般年龄是十三岁,虽然自己那群小伙伴最慢的都是在十四岁上突破了,虽然自己妹妹和弟弟都突破练气初期了,虽然自己直到十六岁上才突破,但自己终究脱离凡尘了,而且比别人和自己预计的要早很多。李云泽很想欢呼一场,想去告诉父母,自己突破练气初期了。而后一一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告诉他们,自己和他们一样,也是练气初期了。高兴之余,不禁又有些惆怅,突破练气初期后气海中不再向之前一样,每运行一周天便生出一股灵元融入李云泽本身灵元之中。随即又笑自己太贪心,即使今后自己又要向以前一样,如蜗牛一般慢慢向前爬行又怎样?况且自己未必没有其他的机缘。
压下心中的情绪,李云泽对着杜伯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杜老伯,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总之,这份恩情,如同再造,云泽一辈子感激不尽。以后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云泽做的,只管开口。”杜伯兴哈哈一笑,道:“说这些作甚,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说实话,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小小年纪,别人还在修院修行,你却要帮助父母支撑家业,看店、劳作,从来没有怨言。老话说‘自助者天助’,就冲这一点,老夫就该帮你。更何况,你资质虽差,却从没见你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这是难得的好心性。人的好坏优劣在得意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在不如意时能本心不失、不自弃、不堕落的才是好孩子。”
随后,杜伯兴又交代了几句刚突破要注意的事项,就让李云泽赶回家中报喜。父母听到李云泽突破练气初期了,喜不自胜。李母更是在东华祖师牌位前,连磕了几个响头,直道东华祖师应了自己的求恳,终于自家云泽突破练气初期了,以后说媳妇不再是难事。还拉着李云泽给东华祖师磕头谢恩,搞得李云泽哭笑不得。云洲之地,云中各派所辖之民,多以本派祖师为神祗,祭祀供奉,求保平安。妹妹和弟弟回来,得知哥哥突破的喜讯,又是一番欢喜。晚饭时,李母破例为李云泽也蒸了一碗灵米饭。
次日,李云泽到城主府办了改籍,成了名在编户在册的修士。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全城。说起来,李云泽在芦湾城里也算声名在外。因方圆几百里内,只有他一个是五灵根,自出生起就引人关注。后来日久天长,寻常无奇事可观,才少被人们谈起。如今,这样一个被上天断绝修行之路的少年,突然脱离了凡尘,成了炼气修士,如何不引人惊讶?得到消息的赵琢等一众小伙伴纷纷来找李云泽,得知传闻属实,都替李云泽高兴。于是,一众少年在山林琴行后院里为李云泽庆祝了一场。
酒酣之后,赵琢悄悄告诉李云泽,后天他就要去白羽城了。他有一个亲戚在白羽城卫营里当差。半个月后,卫营招收新人,亲戚让他去应征,已经打通了关节。李云泽喜道:“这是好事啊,我听说城卫的差事可好了,吃穿修行用度都不用愁,还能补贴家里。”赵琢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李云泽知道他一心想拜入门派,有志于修成金丹真人。可是赵家也非富贵人家,赵琢也只是中等三灵根的资质,想要拜入门派须得供奉大量钱财,却是赵家难以支撑的。便安慰道:“现如今想要直接进入门派很不容易,听说东华派每十年都会在辖境卫营里挑选弟子,不若先去卫营存身,好好修行,等待机会。”说完,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也和赵琢一样,心愿难遂,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才好。
赵琢沉默片刻,道:“现在我也只能奔着这个念想去了。你有什么打算?”李云泽道:“不知道。我资质太差,修为总是落到你们后面,虽然你们没有取笑过我,可我自己心里总——,唉。不甘心又能如何?也许我就是这个命,修行一路与我无缘,也怪不到谁。我弟弟妹妹也和你一样,想拜入门派,可是家里又支撑不起,今后就帮爹娘撑持家吧。”赵琢想要劝他趁年轻到外面闯一闯,想到他家里情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叹一声,垂头不语。李云泽笑道:“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说不定哪天那个怪人又跑回来喝酒,顺带收我做徒弟也不一定。”世事往往如此,有些人被生计催着成熟,有些人被关爱保留稚嫩。不管如何,十六岁的年龄,总是不甘于平凡的。众少年听说赵琢到白羽城做城卫的消息后,都羡慕不已。对他们而言,能到白羽城这样的大城去讨生活,吃的又是公家饭,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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