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降临,月十七晚上的皎亮也够应付照亮大地。
白染尘正在花落村这一带的荒郊野岭中驭剑飞行着,在镇妖剑的指引下,他来到了一个山顶之上,此地妖气极重。
这个山顶还算高,能看见远处几户人家的灯火未灭。四下的幽静深林里树影婆娑,时不时随夜风呼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虫鸣蛙叫的山脚下,隐约间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寻声找去也见不到那猫头鹰,只能看见它那双在黑夜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
明月皎洁,万籁俱寂。
白染尘那浓白的身影按落山顶,目光直直看着崖边的那棵槐树。道:
“槐树精,你可知那邪祟的下落?”
那棵只比人高出一个头的瘦小槐树,果然修炼成精,能懂人语说人话,它回道:
“我以为你第一件事会是杀了我。”
白染尘那直指着树精的镇妖剑忽然收了起来,他道:
“在异世之中人妖都有好坏之分,况且也都共拜幻神。你身上戾气不重,证明你没有害过人,我也没必要杀你。”
那树妖抖了抖叶子,道:“看来你与其他仙门弟子不同,你比他们明朗多了。”
“我只是好奇藏你身上的秘密,莫非那天当真是你救了老伯?”白染尘问道。
“不错,是我救了他。”
“那邪祟只有在阴气极盛的子时到五更天之间才会出来。看现在时辰还早,不如让我先给少侠讲个故事吧!”
崖边的树妖说道,它面对着山下的荒野,仿佛是在感叹。
白染尘淡淡道:“愿闻其详。”
树精便开始娓娓道来,声音中带着几丝悲凉:
“三百年前有一户人家路过此地,他们路遇劫匪。一家老小均被强人杀害,有一名男子被强人逼迫到悬崖边上,不料那男子在情急之下不禁失足坠下悬崖,饮恨而死。”
“那男子不甘心就这么冤屈而死,于是他在滚落悬崖之时不断地试图抓取峭壁上的草木,因此他也被峭壁上的尖石划的遍体鳞伤。当他的肉身滚落到一棵槐树旁时,他那充满怨恨的灵魂竟然挂在了那棵槐树之上,肉身却早已经跌下崖低。”
“怨念成邪。”
白染尘听树妖这么一说,顿时就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道:
“槐树本就阴气重,所以能勾住魂魄确实不假,而勾住那冤魂的槐树其实就是你!”
“那冤魂与你同处一舍后,就一直吸食着你的灵气,还把你吸入体内的精华全部占为己有!”
“这三百年间它从冤魂变成了阴灵,再到如今的邪祟。”
树妖听白染尘的叙述丝毫不差,它叹道:
“那邪祟寄生在我的树躯之上,害得我三百年来都是这般枯瘦,没有精气提供成长,它也害得我随它一同修炼成精。”
“当那邪祟得知杀害他全家的强人,就是这花落村里的村民时,它就躁动不安了。它说强人们虽已死,但他们的子孙还在!所以它就等待机会,要杀光这里的村民!”
“这三百年里我一直在劝它放下仇恨,可它却是病入膏肓,任我怎么劝都无用。不过幸得此地有一股震慑万妖的灵力,否则它成精后早就出去报仇了!”
“只是两年前花落神庙那边忽然天降紫光异象,第二日那震慑万妖的力量就消失了。”
“那邪祟见镇妖灵力消散,于是它又修炼了两年,才得以脱离我的树躯,出去祸害百姓。”
白染尘闻言,面色流露出歉意,他不好意思道:
“说来惭愧,两年前取走紫光异象宝物的人便是在下。那宝物正是魁位神兵镇妖剑,我将它取走之后,此地的镇妖之力便消失了,这才让百姓遭殃了。”
树妖思索道:“镇妖剑?原来花落神庙里的传说是真的?罢了,这也不怪你,谁让那些村民们荒废了花落神庙!”
“你与那邪祟同处一舍三百年,应该能感到它现在所在何处吧?”白染尘问道。
树精缓缓道:“不必找它了,少侠此刻一把火烧了我,那邪祟也就必灭无疑。”
槐树精此言不虚,因为那邪祟道行低,天亮后若是无处藏身,就必然会被阳气所消,而以它的道行又无法附身到别的生灵之上。
白染尘道:“若是那邪祟三百年前安心魂归九幽,就不会闹成如今这番惨案了。”
树精见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便又道:“总而言之少侠若是一把火烧了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听了树妖的这一席话,白染尘此刻深深地体会到水墨竹曾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了:
人亦有恶,妖亦有善。
他此刻眼中虽看的是枯瘦树影,但在心中已然觉得它是如此高大伟岸。
白染尘敬佩道:
“你三百年的修为来之不易,我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白染尘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想必是找寻那邪祟的踪迹了。
槐树妖看着他离去的光束,不由得脱落下几片树叶,便也消失了。
当白染尘凌空之时,却感觉身后飞来一片树叶,他伸手去抓,竟是一片槐树叶。
这时他耳边听到那树妖的声音:
“这片树叶可以感应到那邪祟的气息,而你带着它,那邪祟也就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我只能帮你到在这了,希望少侠能够为百姓除去这一害!”
白染尘听完后面色流露出一股笑意,就加速飞走了。
别处山头,深夜子时。
白染尘此刻悄悄地来到几里之外的院子里。
他手握着槐树叶,藏在隐蔽处,看来是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这儿只有几户人家,一连挨着几间茅草房屋。所有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四下的环境也只由月光照明。
毕竟如今也临近子时了,村民们都在休息。
夜色下万籁无声,白染尘等了良久,也有些心浮气躁了。不过这时他感到手心的槐树叶正在发烫,他不由得打起精神戒备着。
忽然林间传出一阵呼呼声,一道浓厚的邪气正飘来,它如幽灵般在空中飘荡着,散发着浓浓黑气。
正是那邪祟!
这团邪祟在空中肆无忌惮地翻涌着,它对房屋视若无物,直接就穿透了过去。
白染尘见它已经入墙,恐村民有危险,便拔起镇妖剑,闪出一道寒芒。
那寒芒在黑夜之中虽是一闪而过,但足以将那邪祟吓得屁滚尿流。
邪祟此刻正急忙从房屋里钻出,落荒而逃,白染尘见状也追了过去。
善良的白染尘想擒住那邪祟,将其的灵气归还给槐树精,所以这才没有出手灭了它。
月色下那道浓白的身影一直追着那团邪祟,此刻正经过一处崖顶,
当白染尘即将追上邪祟之时,忽然前方有一把湛蓝的仙剑出现,不知它从何处飞来。
如今它正悬在空中,挡住了邪祟的去路。
停在空中的白染尘,也即刻使用镇妖剑绽放出一团银白囚笼,将那团邪祟困住。
但见那柄突如其来的湛蓝利剑,在它的剑表轮廓之中,实体里却只有小上半部分,剑柄下方如同断了似的,由一股蓝芒虚影维持着剑的形状。
“无影剑斩虚无?”白染尘看着这柄仙剑,不禁想到了那个人。
这时月光下飞来一个浅青衣着的俊美男子,他悬在空中,正是花丹青。
花丹青对白染尘赞赏道:“想不到槐树妖一事,你竟处理得如此之好,还当真是我低估你了!”
花丹青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唯一的妹妹对白染尘爱的死去活来。而白染尘虽会为了花君卿去死,但两年前的白染尘资质极差,所以花丹青自然是不愿妹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而苍穹碑上也预示着自己和白染尘之间终有一战,不过当年他看到苍穹碑的时候,他对白染尘却是一点都看不上眼的。
不过见如今白染尘的变化,花丹青也不会再度去怀疑苍穹碑的碑文了。
而白染尘对花丹青考验妹夫的心思,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道:
“多谢丹青兄助我擒得此邪祟,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染尘料到花丹青对这个问题并不想回答,于是又道:
“丹青兄那日在鸳鸯湖见那些成双结对的鸳鸯,想必是触景生情了,这才压抑不住对风采薇姑娘的思念吧?”
“看来孤高冷傲的丹青兄也是个感性之人,丹青兄也太会伪装自己了吧?”
花丹青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道:“看来水墨竹跟你说所尽异世所有,果然不假。”
白染尘面露笑意道:“我今日见丹青兄现在尊容,比往常的冷淡还多了几丝喜色,难不成你真去了梧桐凰林找风姑娘了?”
本来是花丹青在考验白染尘的,没想到他达到了及格线不说,自己还被他道得没有隐私!花丹青不由得在心中暗想:
这小子真是滑头机灵,什么事都能料得到。
“不错,我是去找了她,而且薇儿此刻就在附近的客栈里。”花丹青耿直道,他对白染尘的认可也越来越好了。
白染尘观花丹青的神情变化,也暗自得意道:除了你妹妹那个小丫头,异世里就还没有能让我白染尘说不过的人!
“对了,君卿呢?她没跟你来吗?”花丹青见白染尘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开口问道。
“我和你一样,不舍得佳人出来跟自己夜游,所以就让她待在酒肆了。”白染尘笑道。
花丹青闻言,冷淡的面色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一朵白云从远处飞来,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道士,面色冷漠地踩着云,在二人身旁停了下来。
他背剑抗葫,正是薄情子。
被困在剑气囚笼里的邪祟见这道士来了,不知怎的,它竟然是骇得到处乱撞,企图逃出去。不过镇妖剑的剑气囚笼,岂是这种小妖能穿透的?
见薄情子道长出现,白染尘和花丹青两位后生一齐行礼道:
“见过道长。”
薄情子充耳不闻,也不看他二人一眼,而是伸手从背上拿下大葫芦,扭开封口,将那邪祟吸入了这刻画满太极阴阳的葫芦之中。
白染尘本想活抓邪祟回去,让槐树精取回自己的灵气的,可这下好了想法落空了。
他不由得现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沉痛道:“哎呀!道长你...”
薄情子冷哼一声,道:“那树妖既然能修三百年,为何不能再修三百年?”
说罢,薄情子真人便化作虹光走了,那片白云朵还在原处。
花丹青见白染尘这个模样,他告诉道:
“桃嫣儿、夜霜华、柳扶晴他们今天也降住了不少邪祟,不过也都被薄情子道长装入葫芦里了。”
白染尘闻之叹道:“看来薄情子道长是想把这些邪祟带回逍遥宫,一并封印在锁妖台下。”
“不错,那锁妖台乃由十丈正方玄铁打造而成,以数千张灵符封印着台下的邪祟妖物。”花丹青也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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