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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mbra上一直没有荣锐的回音,萧肃有些焦急,但又安慰自己也许他正在忙。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萧肃没有带伞,默默站在廊檐下等着雨停。漫天雨丝纷纷落地,汇聚成蚕食桑叶一般的白噪声,他浮躁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没事的,只要吴星宇没有做过这件事,迟早能洗清嫌疑。
引擎声响,一辆电动摩托飞驰而来,在台阶下骤停,激起小片的水花。荣锐一身黑衣,风衣肩头濡湿一片,抬眼看着萧肃,神色有些吃惊:“你怎么站在这儿,脸色这么难看?”
“我……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刚刚给你发了消息……”萧肃出门的时候只穿了衬衫长裤,风雨中有些瑟瑟发抖。
“我知道,我问你为什么站这儿,风口上,雨这么大!”荣锐皱眉,锁了摩托车,道,“跟我来。”
萧肃跟他进了三楼一间小会客室。荣锐脱下半湿的风衣挂在衣架上,里面是修身的黑衬衫,枪套挎在左腋下,深棕色的皮带绕过肩胛后背,勾勒出精瘦挺拔的身躯。
他开了空调,说:“你在这儿等一下。”
萧肃点点头,他出去了,片刻后一个娃娃脸的女警送了一杯热水进来,还带了两包小饼干:“荣警官让我拿点吃的给你,萧老师你喜欢奶盐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哦哦,不用了,我喝点水就好。”萧肃一看就知道那是女孩子常备的小零食,掌心大一点儿,怎么好意思要,“你留着吃吧,谢谢了。”
小女警嘻嘻一笑,塞了一袋奶盐苏打给他,跑掉了。
萧肃完全没胃口,只觉得冷,好在空调热起来了,喝完半杯热水,手指慢慢有了知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手机响了一下,荣锐在umbra上发消息给他:“出来吧,我在门口……记得拿风衣。”
风衣就挂在空调出风口下面,已经差不多干了,萧肃将它取下来搭在胳膊上,下楼。
一辆特斯拉超跑停在台阶下,亮银色的车身极具未来感,来来往往的人都注目观望,萧肃也忍不住盯着看了两眼。谁知刚下台阶,跑车的鹰翼门便向上打开,荣锐在车里给他打了个手势:“上车。”
萧肃吃了一惊,坐上副驾位,车门徐徐落下。荣锐解释道:“荣锒的车,我借来用用。他嫌老王的捷达不符合他的人设,让人把他自己的车开过来了。”
这车保守估计得一百七八十万,萧肃没想到荣锒这么有钱,不过倒是和他骚气的外表相得益彰。
“怎么不把衣服穿上?”荣锐发动引擎,皱眉瞄他一眼,“我让你拿出来你就真的拿出来啊?”
萧肃这才明白他是专门把风衣留给自己的,还放在空调下面吹干了,心里莫名其妙内疚起来,乖乖将它穿上了。
荣锐神色不动,但眉宇间明显高兴了些。
萧肃还惦记着吴星宇,迟疑着问他:“你刚刚是……有什么公务?”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荣锐说,“我找人问了问吴律师的事。”
萧肃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
“情况比较复杂,他已经被刑拘了,这会儿刑警正在审问。”
“啊?”萧肃没想到警方动作这么快,估计自己一把吴星宇供出来,他们就动手抓人了,一时之间隐隐有些愧疚。但这么大的案子,除了说实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不关你的事,不管你说不说,他都得接受调查。”荣锐将萧肃的心思猜了出来,安慰道,“这种事千万不能包庇,他没有做,迟早能查出真相还他清白,如果你作伪证,事情就严重了。”
萧肃头疼得要命,扶额道:“他们问了我太多遍,我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些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吴星宇。”
“正常的,这是审问策略。”荣锐说,“他们会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如果你前言不搭后语,或者每次回答一模一样,都是不正常的。普通人在反复回忆作答的过程中,多少都会有点出入,你这样才是真实的表现。”
萧肃对心理学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只能点头:“谢谢你,这么忙还专门为了我跑一趟。”
荣锐瞥他一眼,不知为何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压着性子说:“这案子乍一看是有点棘手,性质恶劣。不过他们也才刚开始侦察,一切都说不准,等有了初步结论我会尝试跟进……你别太担心了。他们说中午一点多带你过来的,是不是没吃午饭?脸色这么难看。”
萧肃出了空调房就有些发冷,虽然穿着荣锐的风衣,还是手脚冰凉,在车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皮肤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确实……有点难看。
“低血糖,加上心情紧张,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萧肃搓了搓脸,问他,“现在去哪儿?”
“送你回家。”荣锐将车子拐上驶往靖川大学的道路,说,“还是上次那个小区?”
萧肃点点头,到底心里着急,强行把话题转回了吴星宇:“警察说什么杀人抛尸,到底怎么回事?”
荣锐道:“周五下午,平桥镇一个农民去山上挖冬笋,在十水岭一处洼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警方赶到以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是本市一个房地产大亨,叫尤刚,之后请他的妻子张婵娟和他的女儿尤莉去认了尸。经过周六周日两天的走访,一名附近的村民提供了线索,说曾在周四凌晨看到一辆黑白间色的小车在洼地附近出没。警方调了山腰一处监控,确定了车型和车号……”
说到这里萧肃已经懂了:“是我的车?”
“对。”
“开车的是吴星宇?”
“那个监控是几年前的老型号,角度也不太对,所以没有拍到司机的正脸。”荣锐说,“只有一个模糊的下巴,问题是司机还戴着口罩,所以无法确定是不是吴星宇。”
萧肃松了口气。荣锐又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法医初步鉴定尤刚死于周三傍晚,但吴星宇完全说不清周三傍晚到周五晚上这段时间,自己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他说他在车上睡了两天。”萧肃郁卒地说,“他周五晚上给我打电话,还绘声绘色地跟我讲他遇上了灵异事件,让我第二天下午陪他去积善寺上了柱香!”
荣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吴律师一直这么无厘头吗?”
“……是的。”萧肃只能承认了,“他这人是有点儿一言难尽,但这事儿太邪乎了,正常人谁会想到自己卷入凶杀案?最多以为撞了邪了,或者被贩卖器官的盯上了……都怪我,我当时就怀疑他是不是被麻醉了,但只是想了想,没带他去医院查。”
顿了下,又颓然道:“估计查也没用,他身上没针孔,吸入式麻醉本来就难查,这都四五天了,一个成年男性,早代谢得差不多了。”
荣锐将车子拐进小区地库,道:“警方会想办法的,他们技术手段很多。你的车、吴星宇的衣物、包袋,都已经送去检验了,一两天就会有结论。放心吧,我会替你盯着的,你好好工作,按时吃饭睡觉,ok?”
萧肃心中一暖,又有些莫名的错位感——明明他才是个小孩子,为什么反而来安慰自己这个大人?
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怪可爱的。
来都来了,萧肃自然要请荣锐上去坐坐。荣锐也没有推辞,跟他进了loft,上下打量,道:“装修挺有意思。”
“我妈选的,我觉得有点空,浪费了,应该在楼上隔个书房出来……也不知道设计师弄那么大的浴室干什么。”萧肃拿自己的拖鞋给他换,发现他脚很大,比自己至少大两号。
现在的孩子真会长!
“洗澡吧,可以很多人一起洗?”荣锐脱离工作状态以后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干脆踢掉拖鞋赤脚走,看了看吧台上的卤肉饭:“你做的?”
萧肃十分想装个逼,然而连水煮蛋都做不好的人是没有资格装逼的,于是叹气:“家里阿姨做的,叮过一次,可能不好吃了,我叫外卖来吧。”
荣锐打开冰箱看了看,说:“别叫了,我做吧,你这里什么都有。”
“你会做饭?!”萧肃难以置信地问。
“一点点。”荣锐谦虚地说,但眼神自信满满。
萧肃崇拜地道:“那我给你帮忙?”
“不用,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荣锐宾至如归,径自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放了两包糖,“先喝了这个。”
萧肃端着牛奶杯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看着荣锐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吧台的吊灯光线柔和,掩去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一个普通的邻家男孩儿。
怎么这么和谐啊,自己倒好像是个做客的……萧肃感叹不已,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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