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赵临鸢也望着他,看穿他不舍离去的心思,竟主动叫住了他,“你……你为何……”为何要救我。
可还没等赵临鸢说下去,褚瑟便已经猜到了她的问题,并告诉了她答案:“因为你也曾经全力护过我。”
“哦。”这样的答案竟让赵临鸢有些失落,“原来三殿下救我,只是为了报恩啊?”
褚瑟一怔。
确实不只是报恩。
对他来说,赵临鸢似乎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人,她会在他无权无势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嫁给他,她会在他被东宫算计的时候告诉他唯有反击才可以摆脱桎梏,她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守在他的床前为他抚摩虎口缓解疼痛,她会为他身披战甲,远赴沙场,只为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想到这些事,褚瑟在心中笑开,但面上仍然摆出一副正经派头,认真道:“本王可不想等回一个死去的王妃。”
王妃……
赵临鸢听到这样的两个字,笑一笑,便没什么好再说的了。一切的一切,只愿能如他所说的那样,来日方长。
“三殿下。”
“嗯。”
“等我们回去以后,你还给我煮面吃,好不好?”
“……好。”
赵临鸢目送褚瑟离开,直到那个黑影彻底消失在营帐,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甜的笑意,静悄悄的,无人察觉。
婚姻是什么?
在赵临鸢的眼中,婚姻的初衷是两国邦交,结局是百姓安泰,却从不是她个人的圆满。
在她的认知中,她首先是昭云国的公主,其次才是她自己。
但是在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婚姻里只属于她的那抹甜。
只因来人是他。
她便开始期待那碗面了。
*
天亮之后,雨势将尘土的痕迹冲刷了去,营地中再无黑夜里的紧张气氛,一切都似已恢复了平静。
行军队伍像丝毫没察觉到异常一般继续赶路,给了藏在暗处的兵马继续隐匿的机会,但褚萧和赵临鸢不敢放松警惕,仍在暗中观察对方的举动,部署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营帐中,一名将领焦灼道:“太子,公主,敌军人马仍在向我军靠近,是否要正面应战?!”
赵临鸢望了望一言不发的褚萧,迅速做出决断:“我军在明,敌军在暗,他们藏得越久,对我军便越不利,当务之急便是立刻集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
身旁横插一道声音,急不可耐地将赵临鸢的部署打断。
赵临鸢疑惑看去,听见褚萧接着道:“正如你所说,我军在明,敌军在暗,如果冒然出兵,若是不能一举将其击杀,只会让我军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我们不知道敌军后方还有多少兵力,但我军全部的兵力都在此处,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输了便是输了,你认为我们赌得起吗?”
“赌不起难道就避得过吗?”赵临鸢直视褚萧的眼,“当下我军已被围困,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褚萧坚决反对此计划,“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其实赵临鸢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褚萧绝不能让她按此办法部署,否则他请旨来到此处的计划,便就此落空了。
而对方一反常态的拒战态度落在赵临鸢的眼中,换得她心中疑虑更甚。
她试探地问:“太子认为,我们不该正面迎战?”
褚萧分析道:“此前他们偷袭粮草失败,是因为你提前预知,将粮草转移所致。可如今我们的大军明晃晃就在他们眼前,暴露无遗,你认为若是正面冲突,我们还会有胜算吗?”
赵临鸢淡淡地听着,看似认同地点了点头,可脑中却同时在深入理解对方此话的用意。她猜到了他别有用心,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那太子以为,我们应当如何?”
褚萧果然说道:“局势上,我军驻扎在此处的兵马不多,正面出战难有胜算,唯有在人数上加以制衡,才可拼得一线生机。”
他看似谨慎地斟酌一番后又道:“对了,殆夷国的兵马尚未走远,你我皆知率兵之人乃是赵云,想必他定不会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不如你连夜捎信一封,请他支援,有了对方兵马折返加持,我军定可杀出一线生机!”
赵临鸢笑了。
原来这才是褚萧的真实目的啊。
到了此刻,终于被他自己亲口说了出来。
可就算对方折返,对褚萧而言又有什么益处?这个中的关系,她还需要继续探查。
于是赵临鸢附和他,点头道:“好啊,那便如太子所言,我这就写信给我二哥。”
*
后半夜,赵临鸢的亲笔信被一名小兵不动声色地送出。
天亮后,相朝的兵马继续赶路,看似对暗中的势力并不在意,实则是在尽量避免冲突,以拖延时间等待赵云的兵马折返驰援。
第二日,赵云接到来信后果然焦灼万分,虽然他心中早已知晓有人会在路上对相朝的军队发起攻击,但此前对方明明向他保证过,绝对不会伤赵临鸢分毫的,可赵临鸢的来信分明道出了她的处境之危。
双方各执一词,赵云陷入了两难,若当真驰援,便背弃了与那方势力的盟约,可若按兵不动,赵临鸢的安危便得不到保证。
最终,赵云还是选择相信了赵临鸢,斟酌一番后,他决定率领手下兵马赶回驰援。
可事实上,赵临鸢在信中特意夸大自己的困境,此举乃是褚萧授意,她欲探知褚萧的真实目的,便须按照他说的去做,一步步入他圈套,最后看清他心中所谋。
众人各怀心思,局势在悄无声息中,正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
一个星月稀落的夜,一个全身黑衣、戴着鬼面具的首领站在高处,俯眼睥睨着山下这一切,正在为悄悄变化的局势所烦忧。
他此前分明已经部署了一切,毫无破绽,却不曾想,赵云的军队竟突然折返,让他陷入了被动的局势中,可他已经来不及与赵云对峙,只能在心中怒斥对方毫无征兆的背信弃义。
没错,背信弃义!
上次冒然救下赵临鸢是一次,如今率兵折返又是一次!
他暗自咬牙:赵云简直该死!
这时,他的身后有一名银甲将士行来,抱拳向他禀道:“殿下,赵云的兵马已向这边赶来,我们是否按原计划出兵?”
“呵,出兵。”那鬼面人一声冷笑,“这场战事,本王筹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能借战乱之由,悄无声息地解决褚瑟,没想到褚瑟没来,倒来了个不知轻重的赵临鸢,更有褚萧从中作梗,坏了本王的大计!”
将士斗胆献计:“但此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日后怕是再无良机,就算不能一举击杀褚瑟,但若能借此机会重创褚萧,也不失为一个良策,殿下觉得如何?”
“杀褚萧做什么?”鬼面人的声音飘渺:“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傀儡太子,和一个窝囊废有何区别?费了如此大的阵仗却只为杀他,你们觉得讨了便宜,本王可不愿脏了手!”
“那殿下的意思是?”
鬼面人狠厉一笑:“按原计划出兵,全力击杀赵临鸢!”
“赵临鸢?”将士心中费解,“此人对殿下构不成任何威胁,殿下何以……”
鬼面人道:“既然褚瑟不敢来,那本王便杀了他的王妃,让他知道,就算他忍辱负重、费尽心思从西椋宫到了承欢宫,也从来都是本王的手下败将。更何况,赵云不顾君子协定,妄自调兵折返,那本王便以赵临鸢的血,让他长点教训。”
“是!”
随后,鬼面人一声令下,蛰伏在山坳各处的暗兵整装待发,开始了他们的暗杀行动。
第22章 22.凤囚凰:给我全力击杀赵临鸢!
相朝军营大帐中,褚萧再无前日的气t?定神闲,因他心知眼下这般情景,恐怕还未等来赵云的兵马,相朝的军队就已然面临不测。
思及此,他难掩心中怒火,口上骂骂咧咧道:“这个赵云干什么吃的?不过是让他调个兵,怎么折腾了这么久!”
赵临鸢觉得好笑,“太子殿下,你恐怕是骂错人了吧?赵云支援我军本就无可无不可,你将我军的生死寄希望于他国王子,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褚萧道:“不是我军生死,而是你赵临鸢的生死,难道他当真不顾你这个妹妹的死活吗?!”
他说这话,是因为他忽然想到那夜在殆夷国的营地中,赵云伙同他人刺杀赵临鸢一事,心中难免替她悲哀,“鸢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队兵马分明是冲你来的!”
赵临鸢一怔。
是了,对方若想击杀相朝的军队,从他们埋伏的那一刻起便可动手,然而他们一拖便拖了几日,究竟在等什么?一定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有悖于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所以才需重新盘整,再立新计。
而这场战事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发生过的变数不过两件。其一,便是率军之人由褚瑟变成了赵临鸢。其二,便是赵临鸢送到赵云手中的信件。
这么说……
他们一开始要对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褚瑟。
赵云对此知情,所以才会选择退兵,因为褚瑟根本就没来。
思路被捋得越来越清晰,赵临鸢看向褚萧的目光越发充斥着敌意,“所以,这才是你挂帅出征的真正目的,你从一开始便知殆夷国发战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如此大举进攻只是为了引出褚瑟一人,你亦知此地有人埋伏欲对付我军人马,但你对此全不在意,因为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路人马背后的人!”
“不错!”褚萧终于承认:“孤此番出征,便是要亲自擒获此人与赵云勾结的罪证!”
赵临鸢的身子瘫软下来,心中竟有些悲哀:“原来要杀褚瑟的不是别人,正是褚离歌啊……”
是他勾结了赵云,欲借此次战事一举击杀褚瑟;也是赵云勾结了他,曾经想置自己于死地……想到这里,赵临鸢的心几乎化成一滩死水。
这时,营帐外忽然有禀告声传入:“太子,敌军攻进来了!”
褚萧一凛,再不迟疑,一把捏住赵临鸢的手,“走!”
二人出来时,赵临鸢提前部署的兵马已整装待发,听凭褚萧差遣。
有火光向二人所在之地渐渐围过来,兵马声越来越近,一场厮杀即将展开,对方兵马再不隐藏,纷纷攻了上来……
“主上有令,全力击杀昭云国公主!”
“赵临鸢就在那里,快追!”
二人紧急部署应战计划时,敌方有三两个士兵混入其中,在越来越靠近赵临鸢的时候,扬言大喊,并挥舞手中兵刃砍了上去,动静声传开,身后很快有越来越多的兵马接踵而至。
赵临鸢徒手握住朝她砍来的兵器,反向一转,在士兵的脖颈处划过,喷涌的鲜血溅到她散落的发丝上。
同时,褚萧将另外几名突袭的士兵悉数斩杀,可同时又有越来越多的士兵逼近营帐,相朝士兵依照战术,奋起抗敌。
一时间,血流成河。
赵临鸢本冲锋在前,忽被身后一只手拉扯,她猛然回头,竟发现自己被褚萧往相反的方向拉了去。
“你这是干什么?”赵临鸢愤然甩开对方的手,“我们的人还在前面,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离营帐越远,他们便越安全!”
“那好,我去引开他们,你回去指挥战局!”
正说着,赵临鸢便跃上马背,可手中的鞭子挥下时,她竟看见褚萧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携她驭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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