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小姐呢?你死了,你的小姐怎么办?”
程恩文皱着眉心,虽然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但是他也是打心里不希望越凌风去冒这个险。
甚至不是冒险,这是必死的局面,因为越凌风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火盆和钉板。
所以虽然他也为越凌风方才的一番话感到震动,却还是下意识地搬出了温妤,希望能让他打消掉这个可怕的念头。
而“小姐”二字也的确让越凌风陷入了沉默中。
程恩文觉得有戏,又道:“我知道你想拿回榜首,考取状元,因为这样你才能去向你的小姐提亲。但是如果你死在了告御状的途中,就算最后圣上查清了真相,你和你的小姐也是天人两隔了。”
“你错了。”越凌风淡淡地轻笑一声,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凛冽。
“告御状不仅是为了状元之位向小姐提亲,也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天下读书人的未来,科举舞弊一日不肃清,便有阴云无一日不笼罩在读书人的头上。”
程恩文看着越凌风坚定的面容,张了张口,不再相劝。
而是忽然站起身,低声道:“越兄舍身肃清科举不正之风,实乃天下大义之举。”
他说着忽然双膝跪下,深深拜倒在地。
“程恩文代天下科举学子拜谢于越兄。”
一时间,马棚内安静了下来。
越凌风没有看他,而是静静地仰望着天边的晨光,眉间涌上了一丝寂寞。
谁会没有私心呢,告御状十死无生,他怎么会舍得永远见不到小姐呢?
但是他现在这样,又如何能连累小姐?
没有他,还会有别人真心待小姐,他虽然乖,却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他一直都知道的。
越凌风垂眸撕下亵衣一角,然后忍痛咬破手指,缓缓写下了由血液组成的状书。
天光大亮。
而三从胡同中,朴素男人见房子烧的只剩倾倒的房梁,满意一笑,就算骨头再硬也该烧成灰了。
他飞身回院中复命。
“大人,事已办妥。小的亲眼盯着房子烧了个干净。”
这时屏风后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一身官服穿戴整齐,是刚刚从宫中下早朝回来。
他蓄着胡须,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眉目祥和慈善,只看着便给人亲近之感。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做得不错,辛苦了,去领赏吧。”
男人跪谢道:“多谢大人!”
说着便转身离开,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死死瞪着从胸口处穿透而来的刀尖。
他转身看向大人,眸中都是不可置信,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这位大人依然慈善地笑着,只凭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刚才手起刀落地杀了一个人。
他随手将短刀丢在地上:“来人,拖下去喂狗,不要留一点渣滓。”
“是,大人。”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匆忙而来,是一身短打装扮的小厮。
他附耳道:“陈大人,那越凌风没死……”
话音未落,陈大人眸光一厉:“什么?!”
“他不仅没死,还出现在了正旋门的官道上,五步一拜,手上举着……血状。”
“呵呵。”陈大人突然抚须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泛着极度的冷色,“好一个越凌风,竟敢不怕死地告御状!”
“大人,已经有很多百姓在围观了,还吸引了许多考生。”
陈大人脸上的慈眉善目已然不见,“律法有云,凡告御状者,不可扰其行,本官如果此时动手杀他,就等于昭告天下,科举有猫腻,坐实了他状告一事。”
“他这会试榜首也不是白得的,竟然用告御状来反制本官。”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陈大人沉吟片刻道:“本官不能动手,不代表百姓不能动手,你找几个人,这样……”
他轻轻附耳一番,又道:“再派人将消息传到翰林院那位大人手上。”
小厮听完满脸佩服:“小的这就去。”
陈大人安排好一切,又恢复到和善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下一秒,茶杯便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勾起唇角,笑着说:“越凌风,你不死,我难安啊!”
越凌风跪在正旋门的官道上,高举着血状,五步一叩首:“春闱考生越凌风冒死上告御状,有官员以权职之便互相勾结,串通舞弊,偷换试卷,扰乱科举。恳请圣上明察,严惩舞弊之徒,维护科举公正,以正国法!”
程恩文陪在一旁,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不远处便是正旋门了,等待越凌风的是炽热的火盆与闪着冷光的钉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告御状的!
一传十十传百,全都跑来凑热闹了。
有人远远的看见那火盆与钉板,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我的娘诶,还是头一次见告御状的,真是个狠人啊!”
“这滚一遭还能有命?为什么告个御状还要这样啊?这谁敢告?”
“你以为圣上是谁想见就能见,御状是想告就能告的?不设个让人脱层皮的门槛,是个人都来告御状,那还要盛京府和大理寺做什么用?都找圣上呗!”
“就是啊,如果面对火盆和钉板都能熬下去的,那么必定是有极大的冤屈,圣上自然会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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