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说：伤仙作者：醉白

    如今的剑十四也算是半个老江湖了，况且这里是石狱。万剑宗的石狱里没有普通人的，他们在江湖上一定是有名的人物，不管做了多坏的事情，无疑他们都是出名的，所以他不敢轻易信任任何人，除了月凉。/p&gt;
    “他们是去领早饭了吗？”月凉忽然问道。/p&gt;
    这人点点头，道：“没错，那边便是石狱的出口，也是谷口，那里定时三餐供应，只是去的晚了恐怕只能吃些汤水。”/p&gt;
    “你不用去吗？”剑十四好心地问道，这人看起来如此孱弱，许是抢不过别人。/p&gt;
    “我小孙女去了。”这人说到小孙女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兴奋了。/p&gt;
    剑十四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石狱中竟然还有小孩，难道连小孩也是穷凶极恶的吗？/p&gt;
    正说着，返回的人群中一个长得乖巧可爱地小女孩一只手拿着一个木碗，往这边跑来。/p&gt;
    那两个木碗似乎把她的脸都遮住了，但是她还是跑得很欢脱，一点也不担心会洒掉碗里的食物。/p&gt;
    “爷爷，今天的粥很厚，就和米糊一样。”小女孩开心地炫耀着，然后好奇地望着月凉问道，“漂亮姐姐，你们是新来的吗？小燕子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第一次看见姐姐这般漂亮的人呢，姐姐可以给小燕子讲讲外边的世界吗？那些个大叔大伯大婶大妈们说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小燕子都听腻味了。”/p&gt;
    月凉也是动容，这么一个冰雪可人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在石狱里？万剑宗当真是名门正派吗？又或许她伪装的极好，所以她一时不愿意搭理小燕子，因为她急着出去。/p&gt;
    “姐姐有事，不能在这里耽搁。”月凉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剑十四离开。既然知道了谷口便是出口，当务之急自然是离开了。/p&gt;
    小燕子很是失望地扑闪着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总是没有再说话，而是缓步追上了前边的汉子，脚步显然没有了方才的雀跃。/p&gt;
    “其实我们可以给她讲讲外边的东西，她很可怜。”剑十四有些愧疚地说道。/p&gt;
    月凉道：“我们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能够有好心情给她讲故事？心情不好，讲的就不是故事而是牢骚。”/p&gt;
    那走在前边的汉子感受到了小燕子的失落，忽然喊住二人：“你们出不去的，倒不如到我家坐一坐，我或许可以帮你们。”/p&gt;
    “我知道谷口有很厉害的人把守。”月凉岛。/p&gt;
    “嘿嘿，不是很厉害，而是极其厉害，他们是万剑宗当年最富盛名地四剑童，本是服侍双绝道人的，因为天资聪慧到了而立之年被双绝安排到了这里，他们是名副其实地老怪物，自他们来了之后，除了练剑便是看守谷口，每一个想要出去的人都会被他们斩于剑下。”/p&gt;
    “双绝道人的剑童？”剑十四惊道，“得有百岁高龄了吧？”/p&gt;
    “他们四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的四胞胎，今年正好满一百岁。”汉子说着话已经走进了院落，他的家就在石桥边上，倒是依山伴水，只是这山只是光秃秃，无比光滑的石壁罢了，这水也只能环绕着流向谷外。/p&gt;
    “我叫高大，这是我孙女小燕子。”高大已经拨开了他的长，那张脸就像树皮一样，干涸褶皱，一点都不像他的声音那般，难怪乎小燕子喊他爷爷。/p&gt;
    “我叫剑十四，她叫月凉。”剑十四急忙自我介绍，这仿佛滑稽的一幕却是那么地和谐。/p&gt;
    高大佝偻地身形实在是对他这个普通的名字的一种嘲讽，他这时候已经快地喝完带着一点咸菜的粥，然后慈爱地盯着喝的很小心很慢地小燕子：“饱了吗？没饱的话，再去打点，就说爷爷让你去拿的。”/p&gt;
    小燕子打了个饱嗝回答了高大的问题，然后将两人的木碗拿到门外的小河中去洗涮。/p&gt;
    “小燕子的父母本来是一对年轻地剑客，当年看见万剑宗一名下山弟子强暴良家少女，于是将其杀害，后来被万剑宗的万秋风抓住送进了石狱，之后在这里生下了小燕子，其实这里有挺多孩子的，因为寂寞，男女互相取暖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很多孩子一生下就被送出了谷外，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p&gt;
    “那小燕子的父母呢？”剑十四问道。/p&gt;
    高大摇摇头，道：“死了，他们不想小燕子从小被抱走，又想送她出去，于是找四剑童比武，四剑童曾经说过，只要打败他们四人，便放那人离去。他们都是用剑的好手，在石狱中除了农忙的时候，有很多时间可以练剑，但是她们终于还是败了，在最后一次比武中，她们逼得四剑童只能杀了她们夫妻二人，不过四剑童也是答应放小燕子走。”/p&gt;
    “那小燕子为何不走？”剑十四问道。/p&gt;
    “她还小，就算让她出去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鱼肉，我只得把她留在身边，我不敢放她出去。”高大叹口气，轻敲着竹竿说道。/p&gt;
    “高大？”月凉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似乎思索了很久，终于问道，“你是哪个高大？烈阳剑高大吗？”/p&gt;
    烈阳剑上一代主人的名字就是叫高大，据说是个英武不凡地男子，天资聪慧，二十岁便已经是万剑宗有数地年轻一辈高手，当初就连左清秋提到这个徒弟都是满脸自豪。/p&gt;
    可是这世上同名同姓地人不少，烈阳剑高大又岂会被关在自己万剑宗的石狱里呢？而且还是这般佝偻地身形。/p&gt;
    剑十四没听过上一代烈阳剑的主人名字，自从他失踪后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以至于已经被人遗忘。/p&gt;
    高大自嘲地说道：“没曾想到还有人记得，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完全不像那个传闻中的烈阳剑高大？”/p&gt;
    “什么？”剑十四简直是不能相信，因为高大真的是烈阳剑，他就是烈阳剑高大。/p&gt;
    “看你们衣衫狼狈不堪，和我当年一样，不过我当初被人用药迷晕，还割伤了我双手的手筋，所以从洞里摔下来的时候摔伤了我的背，幸好命大，被小燕子父母所救，苟延残喘了下来。”高大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包括被人陷害的事情，他继续平静地问道，“柳川也该长大了，那洞口我猜很少有人知道的，你们应该也是被他所害吧？”/p&gt;
    “前辈是被柳川所害吗？”剑十四满脸震惊，论起辈分他可是柳川的师兄，再说他那时候应该最多五岁而已。五岁的孩童竟然能够用计将烈阳剑高大扔下洞里，这该是多么可怕，厉害的孩子！/p&gt;
    高大笑道：“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出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p&gt;
    “柳川一心觊觎万剑宗掌门之位，依着前辈当年的声名，万剑宗掌门的候选人定然有你一席之位，柳川岂会允许有别的竞争者活着。”月凉分析道。/p&gt;
    “我出生穷苦人家，当年土匪过村，侥幸逃过一劫，奄奄一息之时蒙师傅搭救带回万剑宗，并无半分他想，只想着陪着师傅守护好万剑宗，唉！”高大这最后一声叹息最是凄惨，快二十年了，左清秋真的一无所知吗？初入谷中的时候他一直嚷着自己是万剑宗的弟子，要出去，便是想引起左清秋的注意。这事情谷中之人皆知，四剑童也知道，他觉得定有人会传将出去，毕竟每天送饭过来的弟子很多，可惜快二十年了杳无音讯。就这样过了半年，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的手筋受了伤，本来已经被人认为废掉的双手，在半年后竟然奇迹般地可以拿去一些轻巧的东西。/p&gt;
    那之后，高大再也没提过自己是万剑宗弟子的事情，他似乎每天除了呆就是呆，但是没人知道他一直在练剑，练的是心剑，无骨之剑，因为他的手已经承受不住剑的重量。/p&gt;
    “前辈没想过离开吗？带着小燕子？”月凉这时候适时地问道，恰巧这时候小溪旁地小燕子微笑着回头，她很乖巧，知道爷爷要和别人谈事情，所以她一直蹲在溪边玩水。/p&gt;
    高大摇摇头：“不可能的，四剑童心意相通，他们的剑法已经是天下绝顶的剑法，我们不是对手。”/p&gt;
    “前辈试过？”剑十四问道。/p&gt;
    高大摇摇头：“我若是死了，小燕子怎么办？这谷中的事情他们是不会管的，别看那些人现在对小燕子好言好语，那是因为我在，若是我出了事情，他们恐怕不会放过小燕子的。”/p&gt;
    “可不可以策反他们一起闯出去，他们当初都是好手，若是一涌而上，未必不行。”月凉建议道。/p&gt;
    高大道：“不行的，被抓住的恶人，运气好的不被当场了结，在带到谷口的时候也会被服下万剑宗的剑伤之毒，若是不按时服用解药，五天便会暴毙。真不知道被关进这谷中，是好是坏。这谷中除了你我三人还有新生的小孩全部都是服过毒药的，我们若是想要策反他们，肯定会被他们邀功似的汇报以换得一顿好菜。”/p&gt;
    “你真的不打算出去吗？你觉得小燕子在这谷中会开心吗？她一辈子见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外边的太阳。”高大的死穴无疑就是可爱的小燕子，月凉自然得用小燕子做引诱。/p&gt;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高大，即使他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地模样，但是她不敢轻视他。/p&gt;
    谷口若真有四剑童，凭她和剑十四二人肯定是闯不出去的，不然柳川又怎么放心地离开呢？他是认定了自己二人要想出谷只能死，他知道四剑童的可怕，也知道自己二人的本事。/p&gt;
    高大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的双眼仿佛要喷火一般瞪着门外。/p&gt;
    小燕子正被方才那个打招呼的大汉一把拎在手中，四肢慌乱地扑腾着，但是她没有哭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p&gt;
    “笑面虎，你是活腻了吗？”高大冷声喝道。/p&gt;
    笑面虎嘿嘿一笑，果然笑得渗人，道：“高老大，这谷中的人都喊你一声高老大，所以我笑面虎知道要想出谷只能仰仗你，这谷中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人，能让他们喊住老大的人，绝对不是年龄大，而是本事大。”/p&gt;
    “你中了剑伤之毒。”高大提醒道。/p&gt;
    笑面虎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只要能出去，五天就五天，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倒不如快活地潇洒五天然后死去。”/p&gt;
    “你不怕死？”高大问道。/p&gt;
    笑面虎脸色忽然有些悲伤：“当然怕死，谁说自己不怕死那都是扯淡，但是在这谷中难道比活着好吗？活的像个行尸走肉，只有要种地或者采摘的时候才会被人像犯人一样带到附近的山里去，拼死拼活的，只能换来谩骂，嘲讽和吃不饱的饭菜，老子受够了，我要出去。”/p&gt;
    “你看他们不都住的好好的吗？你为什么非要去找死？”高大的意思自然指的其余的谷中居民。不论闯不闯得出去。笑面虎都是难逃一死的，他这份求死的心实在让他费解。/p&gt;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们或许觉得这样挺好，老子却不这般认为，这两位年轻人我一看就猜到是和你一般从山下掉下来的，谷中很多人都知道高老大您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你们应该都想出去，更何况这么年轻地两个人。”笑面虎笑道，“我不抓着这小燕子可不敢和您高老大这般说话，别介意。”说完把小燕子放下。/p&gt;
    小燕子倏忽躲到高大身后。/p&gt;
    笑面虎没有跑，这谷中他也没地方跑，若是高大要杀他，他根本也跑不了的，所以不如省下这点力气。/p&gt;
    “小燕子，想出去吗？”高大温柔地问道，他的确害怕了太多年，他终究是会比小燕子先死的，他那时候受的伤太重，已经不能支撑太久，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若是没了，小燕子又该何去何从？只图眼前的安宁吗？那就是问问小燕子吧，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他现在只为她而活。/p&gt;
    小燕子有些无奈地问道：“是去外面吗？”这谷外还是谷，无尽的劳作和重复的风景她已经看腻了，所以并没有一点兴趣。/p&gt;
    “是去有冰糖葫芦，有糖人的外面，爷爷同你讲过的外面。”高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小燕子的眼中看到了星星，但她随即摇摇头，道，“爷爷，小燕子不去外面，那四个守着谷口的老公公可厉害了。”她想到了死去的爹娘，她不愿意高大去冒险，虽然她知道高大的本事很大，比她爹娘厉害多了。可是在小孩子的眼中，他们可是有四个人呢！/p&gt;
    “傻孩子。”高大摸了摸小燕子的脸蛋，道，“你不相信爷爷吗？你看，不是有笑面虎叔叔和两位哥哥姐姐一起吗？我们也是四个人，加上燕子就五个人了呢！”/p&gt;
    小燕子忽然一声愉快地大呼，然后高兴地确认道：“真的可以吗？”然后又看了看剑十四和月凉，还有门外地笑面虎。/p&gt;
    他们都点点头，心里坚定再是如何也一定要送这小女孩出去。/p&gt;
    “前辈放心，四剑童再是迂腐，倘若败了，届时让他们把小燕子送去山上我师尊水笙手上便是，没人敢动她。”月凉承诺道。/p&gt;
    高大眼中精光一闪，惊道：“真的是眼拙了，竟是没看出姑娘的碧玉萧和仙姿，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放心，一定送你们两个出去。不过，水月净斋地斋主为何会在万剑宗呢？”/p&gt;
    “因为双绝道人渡劫失败，今日午时大家要在万剑宗行礼送他最后一程。”剑十四解释道。/p&gt;
    “他那般修为，竟然也渡劫失败了吗？他渡的是天雷劫数吗？为何没有一点异相？”高大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p&gt;
    剑十四干笑两声，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毕竟谁也没有经历过天雷劫数。”/p&gt;
    “也对，不过这姑娘是水月净斋的，小兄弟你是师承何派？”/p&gt;
    “葬剑谷。”剑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p&gt;
    高大惊吓地说道：“那柳川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你们两个下手。”/p&gt;
    “他可是城府极深，有一百种方法替自己开脱的。”剑十四无奈地说道，他已经领教过柳川的手段。/p&gt;
    高大这时候缓步踱到笑面虎跟前，道：“笑面虎，你若想和我们一起闯出去，那就得接我一剑，如何？”/p&gt;
    “可以，老子当初可是被左清秋抓进来的，他的剑下我都活下来了，还怕甚？知道你是想试试老子够不够格帮忙。”笑面虎大大咧咧地随意一站，道，“来吧！”/p&gt;
    “他的剑向来是仁慈之剑，很少会杀人的。”高大说起左清秋虽然有些埋怨但还是敬佩，“你就接我一剑试试吧！”/p&gt;
    高大的剑很简单，很快，很轻，很飘，就仿佛没有骨头的一般的剑，那根拄在手中的竹竿就仿佛是一条蛇一般。/p&gt;
    笑面虎擅长地是笑笑拳，他的拳法和他的人不一样，走得是轻巧多变的风格，可是他连出六十四拳竟然一点都没有沾到那根竹竿，因为它总是会在最后的时候溜走。/p&gt;
    风止，竹竿点在了笑面虎的眉心，留下一个小小地印记。/p&gt;
    高大收竿笑道：“走吧，谁让你方才欺负了小燕子呢！”/p&gt;
    “这剑招！这是剑招吗？有剑招吗？”/p&gt;
    “这度！很慢又很快。”/p&gt;
    “这角度！很普通又很刁钻。”/p&gt;
    这是剑十四和月凉同时在心底惊呼的词语，他们绝对接不下高大的这根用了好多年的旧竹竿。灾祸并没让他低落，而是使他练就了举世无双地剑法，他已经有了一代宗师的实力，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察觉。/p&gt;
    “高老大不愧是高老大，就算是左清秋也不过如此吧！”笑面虎心服口服地赞道。/p&gt;
    高大牵起惊呆在一旁的小燕子的手，踏上通往谷外的那条唯一地大路，然后有些憧憬地说道：“我倒是想去找他比一场，告诉他，他的徒弟回来了。”/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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