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大家都喊他顾秀才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这数十年，我每天都在梦里见到他们。那时候我们还年轻，也就跟你们这般大小。当初跨过鸭绿江的时候。”老爷子说到这里，借着酒劲，哼唱了起来。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老爷子唱着唱着，情绪就上来了。
    虽然唱的不是很好，但十分的有气势。
    高扬，顾小雨被老人所感染，跟着唱了起来。
    “我们整整一个侦察连，一百二十五个人，一仗下来，就剩下俩。我，小雨爷爷！我记得当时整个阵地都被血染红了，到处都是断了的胳膊，腿，破碎的脏器......”
    “现在的这些电视剧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真实场景，就好像人间炼狱一般。我记得，师长来看我们的时候，他一个七尺男儿，硬是哭了！太惨了！太惨了！当时我们连里最小的才十六岁啊，那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啊，永远都不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其实我们也是害怕的，可是为了让子孙后辈能有好日子过，我们只好上了！好在我们的付出，没有白费。”
    老爷子喝多了，说着说着就趴桌子上睡了。
    即便睡着了，他的眼角依然残留着泪痕。
    高扬将他抱到床上，脱掉衣服，盖上被子。
    看着这个可敬的老人，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为共和国流血牺牲的英烈们。
    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上一世当过兵的他很清楚，即便是现在这个和平年代，依然有人在默默的流血牺牲。
    曾经他经历过，所以他对姚老爷子这样的人，很是敬重。
    “我们这样的人啊，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听着老爷子睡梦中喃喃的一句话，高扬长叹了一声，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尤其是像姚老爷子这样的人。
    安顿好老爷子，高扬跟顾小雨出去了。
    来到外面，高扬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爷爷几年前走的时候，姚爷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三天三夜！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以前姚爷爷还会跟我们一起吃饭，爷爷走后，他就再也没有。他总说，他想去见他们的老战友了！可是爷爷走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老姚，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代我们这些战友们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看一番这盛世，以后下去了，好讲给他们听。”顾小雨站在高扬身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高扬将她抱在怀里。
    “不哭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孝敬老人家！他值得一切的礼遇！”
    顾栋梁来了，老远他就看到女儿被高扬抱在怀里。
    他有些尴尬，这是过去呢？
    还是不过去呢？
    “叔！”高扬给了他一个台阶。
    顾栋梁觉得这小子真上道，虽然拱走了自家的小白菜，但这头猪确实优秀。
    “叔，你能跟我说说姚爷爷的具体情况吗？”高扬忽然想起了那日在京城，李洪说他爷爷正在找战友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帮姚爷爷一把呢。
    如果能帮他找到那位师长，也许会让老爷子的晚年开心一点。
    顾栋梁接过高扬递过来的烟，他开口道：“姚叔家里没人了，当年战争结束后，他就跟我爸一起回来了！我记得那时候，他们两人开玩笑的时候，姚叔喊我爸秀才，我爸喊姚叔大胆。这可能是他们在部队里时的绰号。至于老爷子真名，我还真不知道。”
    “我之前问过，可是姚爷爷不肯说，他说一个名字而已，他已经忘记了。”顾小雨补充了一句。
    “那当初咱家老头子就没说过？”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爸当初回来后，连名字都改了，而且他三令五申，不许提他的事情。他说打了半辈子的仗了，想清静清静。所以到死，有关部门都不知道。”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李洪的电话竟然来了。
    “高扬，你在静海吗？”
    “洪哥，我在呢。”高扬不解，李洪为什么会突然打来电话。
    “嗨，别提了，我爷爷最近催的厉害，年都不让我过，让我找战友。我现在人在静海，你在哪儿呢？”
    高扬将地址告诉了李洪，也就是半个小时后，一辆军用越野车过来了。
    跟李洪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名少校军官，应该是静海人武部的。
    “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去吃点！”刚好到了饭店，李洪也没客气，跟着高扬来到了顾家。
    “什么情况？洪哥，说来听听！”坐下后，李洪喝了口茶，叹息道：“我爷爷的战友是静海人，可是我们在查了所有退役军人的资料后，并没有发现。你说静海这么大，我到哪儿找！”
    “静海人！”高扬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你爷爷要找的人叫什么？”高扬试探性的问了起来。
    “有两个！”李洪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资料。
    “一个叫顾铭宇；一个叫姚春生！”
    “顾....顾铭宇！”高扬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顾栋梁惊的站了起来。
    “叔，不会是咱爷爷吧？”高扬一愣，这么巧？
    李洪也是惊呆了。
    “你....你们认识？”
    顾栋梁苦笑道：“他是我爸！”
    “叔，顾铭宇是你爸？”
    “嗯，当时在部队里，大家都喊他顾秀才！”
    “我去！”李洪拍案而起。
    他激动的直哆嗦。
    这真是应了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叔，爷爷人呢？”李洪满脸惊喜的站了起来。
    顾栋梁指了指身后的牌位：“在那儿呢。”
    李洪回头一看，顿时傻了！
    死了！
    完蛋了，这消息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扛得住？
    听爷爷说，这两个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本以为找到了，结果人走了。
    这跟没找到，有什么区别？
    李洪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三年了！”
    “都三年了！”李洪失魂落魄的坐下了。
    他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