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屋内泄进外头的光和风,吹得书桌上的宣纸飞起来,戚长赢忙用镇纸压住。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素白干燥的手,是读书人的手,食指中指都有不同程度的老茧,但这点茧子并不碍眼,更显文人气质。
手指轻轻摁在门上,微微用力,骨节青筋凸起,在手背上非常明显。
戚长赢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一路看上去。
此人穿着一身素色,上有团花暗纹,外披一件白毛斗篷,毛领中有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仿若谪仙下凡。
最精妙的怕是他眼角的一点红痣,所有的目光都被他的眉眼吸引,更别说他肤色似雪,使他看起来冷中带艳。
怪不得说要想俏一身孝,美人总能被素衣衬得更美。
他对着江宸焕拱手,声音清泠泠似雪山水,“三殿下。”
江宸焕连忙回应,“老师。”
而后他又拉起戚长赢,“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我早死在悬崖下。”
戚长赢眨眨眼睛,露出乖巧的笑容,微微鞠躬,“老师好。”
像极了乖学生。
白珩岚点头,“戚姑娘。”
戚长赢忍不住在心里哇哦了一声,这师生俩的声音是真好听,各有各的风味,一个清爽带点磁性,一个冷漠如雪山水。
系统还真没说错,她就喜欢这种。
白珩岚此次前来也是有要事要与江宸焕相商,他看向江宸焕。
江宸焕让戚长赢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而他则坐在下方的客座,他笑笑,“老师,请坐。”
白珩岚没说什么,脱下斗篷让贴身仆人接过。
“明日一早,殿下便要进宫面圣,”他语调平淡,已经接受戚长赢待在这里的事实,“您在回京途中所遇行刺一事,是否要如实告知陛下?”
江宸焕皱眉思考。
“为何要说?陛下素来反感皇子为皇位明争暗斗,宸焕若说出去,又没有找到幕后真凶,除了让陛下心情更糟糕,也无实质用处。”戚长赢支着脑袋江宸焕回答,她看着白珩岚,眼神在他身上滚了个来回。
这对含蓄内敛的古人来说非常不礼貌,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让白珩岚都微微蹙眉,他从来没遇到如此不知礼数的人。
只不过,她说的话倒是很对,难得一乡野村妇能有如此头脑。
白珩岚尽量忽视,颔首道:“戚姑娘说得不错,或许殿下等抓到幕后之人再禀报陛下最好。”
江宸焕下意识转头看向戚长赢,心里万般滋味,情感让他想要丢弃皇子身份与戚长赢山高水长,理智却告诉他辛苦走到如今放弃岂不一切作废。
“嗯,对了老师,这几日宫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接下来的话戚长赢就不太想听了,前面主动回话她还是动用了点系统的力量,让它告诉自己皇帝的性格,她才回了个不错的答案。
此举主要是为在白珩岚面前刷存在感,对于他这种人用强是不行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夏诏——又骚又贱的。
白珩岚看着就是硬骨头,强上的下场会把事情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倒不如让他先动心,一旦防线摇摇欲坠,推倒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两人聊了很久,戚长赢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大致内容无非是大皇子久病成疾恐怕时日无多,皇帝这几日心情格外暴躁,他年岁已高,膝下却只有五个孩子,要么无用要么不入他眼,对于立储一事朝野上下也是议论纷纷。
江宸焕可以说是里面最有竞争力的。
大皇子十三岁那年患上怪病,严重影响到智力发育,以至于如今二十二还同稚子一般,再加上身上顽疾近日更严重,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二皇子是异域外族所生,不可能当上储君,朝中也无人支持,而且他与自己母妃一样信佛,无心参与朝政。
四皇子尚且年幼,过几日就是三岁生辰,更不可能为储君人选。
按理说江宸焕当太子可以算上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当今皇帝年轻时与皇后生下她们第一个孩子——长宁公主,一直到后十五年未曾再有一个孩子降世。
皇帝也因为年纪渐长不得不将一部分朝政交与长宁公主打理,一来二去长宁公主在朝中有了许多支持者,威望甚至不虚皇帝。
长宁公主就是江宸焕最大的威胁。
对于这点,白珩岚看得比江宸焕更透彻,他知江宸焕努力上进同样野心勃勃,所以也愿意支持他替他争一争,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所在。
只是今日一见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坐在书桌前用毛笔写着什么的戚长赢,他敏锐地看出了江宸焕对她很不一般,并不只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江宸焕很喜欢她。
这对白珩岚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被利用,而且江宸焕对感情有多渴望,他是看在眼里的。
母族显贵,江宸焕从小作为夺嫡人选,母亲只一心为家族荣光,父亲更是无情对孩子从不过问,从小生活在压抑沉闷的后宫,他看起来正常,实则对感情很执拗。
白珩岚有点头疼,出于对以后仕途的考虑,或许他该提点提点此女。
戚长赢早就发现身上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她知道是白珩岚,便直接看回去,还以礼貌微笑。
白珩岚淡然地收回目光,手指不自在地在茶杯壁上轻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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