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
“……什么?!”
猛不丁地听到叶柒在门外叫自己,洛宸从陆晴萱的颈边抬起熨帖其上的脑袋,应声朝门外喊道。
“水,我又给你弄来了几桶。”叶柒总算办了件靠谱事,应该说,只要她能管住那张不靠谱的嘴,便是一个靠谱的人。
闻言,洛宸一直阴云密布的面容终于映上来些许亮色。她将陆晴萱的脑袋轻柔地搁在枕上,随后将她们平日里沐浴的大盆搬到了床边。
“水给你搁这儿了,趁着这会儿雨刚下,我再去备几桶,不然一会儿溪水该脏了。”叶柒的声音又从门外高高地传来。
洛宸此时已将木盆放置好来到了门口,打开房门那一刻,正见她带着三个男人奔走在雨中,径直往溪边而去的身影。
望着遮雨檐下还晃着水波的五桶水,洛宸有些发怔,忽然,她只觉眼眶一烧,五桶水立时变成五片模糊的影,在她面前悠晃起来。
眼下个中滋味,当真是只有她自个儿清楚了……
不多时,十桶凉意甚深的溪水,尽数被洛宸汇入了床边的大木盆中。
陆晴萱本就被高热灼得苦不堪言,偏生洛宸忙着倒水,一时顾不上她,于是,不仅那一丝半缕的清凉没有了,就连让她闻了多少能够舒服些的冷香,也在没防备中蓦然散去。
陆晴萱就好似襁褓中正贪恋某件物事的稚子,猛不丁被人把物事拿走寻不到了,居然有些怯然和气恼地哼唧出了哭腔。
十桶水,足够叶柒赔罪,何况外面正风雨交叠,洛宸便没再把门反锁,而是让叶柒等人进了屋。
眼下,陆晴萱衣衫不整,男人们自是不便进入里屋帮忙,便在外厅歇候。
叶柒倒是进去了,却也没敢凑得太近,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虽然陆晴萱穿着亵衣裤,但自个儿若是看到,还是会被洛宸挖掉眼珠子的错觉。
于是,她免不了会有些许拘谨之态表露出来,正巧被洛宸悉数瞧在眼里。
此时,洛宸正一边伸手时不时试探陆晴萱浸在水里身体的温度,一边小心照料,以免她在折腾时鼻子碰到水呛到,见叶柒这般,便寻个话头与她相谈,但左右跑不出陆晴萱的病情:“栖梧可有说过,解药多久能配好?”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叶柒显然答非所问,说完,她自己也俶然一愣,与洛宸无波无澜的眸子堪堪地对视住,紧接着又似有躲闪地偏开目光,磕绊着答了个“没”。
洛宸的眉心动了动,垂首盯住面前这盆在逐渐退去寒凉的溪水,依稀怅然。少时抬眸,再淡淡地开口对叶柒说道:“饿了,所以今日的早饭,便麻烦你了。”
……
叶柒不晓得是如何把早饭做好的,在以往近二十五年里,她从未这样过,就算是十年前,以为洛宸死了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蓬鹗总也担心她这样恍惚迷离的状态会把自个儿憋坏,是以一直黏在她身后不断催促她把心事说出来,却只得了一句骂外加两巴掌的回应。
叶柒自个儿都弄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
伤心、难过、不甘、愤懑、不平……她尝试着将这种种情绪统统抛除在外,心里仍然木乱得如同炉上一锅沸腾外溢的粥那般。
如此,她饭做了个恍恍惚惚,众人自然也就吃了个寥寥草草……
这次的雨却是一下不带停的了。
用过饭出来,银丝依旧自天边飘洒,全无歇息之意,噼噼啪啪的雨声响在山中四野,深刻着每个人或浓或淡,却同样烦乱的思绪。
望着眼前轻薄的雨帘,不知何处生来的阴冷寒意陡然间浸上心头,令洛宸有了一个极端可怕的感觉:仿佛回到龙泽山后发生的一切美好,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昙花似的梦,唯有那些血腥与死亡,才是最阴暗可怖的永恒!
她不禁有些惴惴,可一想到陆晴萱还需要她的照顾,又不得不逼迫自己硬着头皮去面对。
把全身浸在冷水里的方法果然起效,陆晴萱滚烫的身体的的确确凉下来不少,只是比起她正常时候的样子,还是热得厉害。
等待解药的时间,虽说尚不及度日如年,但对洛宸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午时早过,她守着症状略有缓解的陆晴萱,有些昏昏欲睡,忽听房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立时消散了睡意睁开眼睛。
她紧张又期待地望着门的方向,待栖梧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一刻,她的心脏也随之格外沉重地跳了两下。
“你(我)……”二人几乎同时发声,又在彼此凝视的一刻间同时戛然而止。
只因洛宸从栖梧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来不及掩藏的低落,不敢问下去,而栖梧也在洛宸眼中看到了自己一时并不能给予的希望,故而难以启口。
“不好了!”兀自尴尬僵持着,叶柒恰似旋风一般从门外刮了进来,喘息不已地嚷道,“刚才我和蓬鹗帮下药的寻药,看见有一小队绛锋阁的人,正搜寻上来,怎么办?”
“寻药!绛锋阁!”
叶柒话音才落,洛宸遽然已是一惊,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似有还无的一阵眩晕。
但她无暇在意,满心满眼牵挂的都是陆晴萱,只顾觑着栖梧,急切问道:“可是解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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