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陆晴萱亦在往马背上悬挂她的药箱,循声瞧去,不由惊得微张了嘴巴——想不到先前剩余的银两和卖那几匹马挣的加在一起,竟有这些。
洛宸却心知肚明一切,笑答:“自是够用,只是劳你破费。”
栖梧表情稍有惊异,随即但笑不语。
众人此番才知晓,栖梧原是将自己的些许积蓄也掏了出来。
“你愿意同我们一起去真是太好了。”陆晴萱话中流露着感激与欢喜,笑对栖梧道,“不然这样分开,真舍不得你。”
栖梧不由垂眸浅笑,许久不见的轻松将她整个人衬得越发清丽,仿佛融在了春光里。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在立于身旁的小宝脑袋上,声音轻柔舒缓:“蜀州是个好地方,小宝想去就权当带她去玩了——再说,洛宸的家乡,当去拜访。”
小宝被摸得舒服了,懒懒地仰起头,望着陆晴萱问:“姨姨,蜀州真有阿妮说的那样好吗?漂亮吗?”
“……”她很认真地问询,陆晴萱却不知怎的,被一种莫名的悸动瞬间点染。
她不自知地朝洛宸的方向微微侧目,柔情瞬间荡开于胸,少时明眸流转回来,笑着答道:“是啊,蜀州很好,那里是漂亮姨姨的家,当然非常漂亮。”
说罢,仍又朝洛宸投去一瞥,脉脉如这一轩春色。
洛宸眉眼带笑,亦是柔波婉转地回觑着她,继而,又悄然回首,与天边竹叶罅隙中散下的朝霞对视。
她的眸中悄然浮现一抹苦涩——倘若可以,就让所有的残忍与磨难止于此吧!
“大人,一切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蓬鹗做完最后的检查,拱手向洛宸禀报。
洛宸唇角轻淡一牵,颔了颔首,忽又想到什么,望向正在门口拾掇锁妖匣的叶柒,叮嘱蓬鹗:“阿叶伤势初愈,路上千万照拂——如此,我才能放心地把她交给你。”
“……”蓬鹗不意洛宸会同他说这些,表情不由微怔,旋即又猛然回神过来,脸蓦地如深秋枫叶那般红。
须臾之间他又惊又喜,堂堂男儿居然也羞答答地垂下脑袋,挠着头傻笑两声,复郑重答道:“大人教训的是,蓬鹗断不敢忘。”
“你俩嘀咕什么呢?”叶柒伤在当胸,虽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却仍不方便背她那又大又重的锁妖匣,只好一只手拖在身后缓缓往这边走。
边走边扬声对洛宸道:“你方才偷瞄我,说,又憋什么坏呢?”
蓬鹗见状,忙上前抢过锁妖匣往自个儿身上背,临了想起洛宸的话,没忍住咧开嘴角,嘿笑了两声。
“你……”叶柒不禁撇嘴,在他背上不疼不痒地拍了一巴掌,嫌弃道:“一天到晚憨墩墩的!”
“这话可不妥。”陆晴萱忙完,恰好也凑身过来,听见叶柒说洛宸的话,一时玩味道:“憋坏不敢,估计也就和我一样,好奇昨夜叶道长与蓬少侠过得如何——春宵一刻,千金难换呐!”
叶柒:“……”
洛宸眼中溜过一抹通透的狡黠,却兀自端着,一本正经接话道:“晴萱所言,皆我所想,你们昨夜……”
“你俩……给我闭嘴!”不说便罢,一说叶柒便想起昨夜和蓬鹗在房间里拥吻之事,脖子耳根立时灼然发了烫,又红得似醉酒一般。
若是单纯拥吻便罢了,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于两相爱慕之人而言,好似一杯热茶,或淡或浓皆成味道。
但是昨夜的“茶”,未免过浓了些,以致后来情深难抑,便是连嘴对着嘴喂水、裸着身子互啄这样的事都在不觉中发生了……
昨夜意犹难尽,眼下羞于启齿……
叶柒只恨洛宸和陆晴萱嘴上没个把门的,当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嘴咧咧。
谁想二人被质问之后,居然异口同声地叫屈:“不过好奇一问,又未曾言说什么,你究竟因何这般紧张?”
叶柒:“……”
她怨念深重地瞪着一脸人畜无害的陆晴萱。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岁再久一些,只怕陆晴萱要变成第二个洛宸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不逗你了,”陆晴萱被叶柒“仇视”得没辙,只好连连作揖赔不是。随之,她回头看了一眼候在不远处的谢无亦、苏凤,柔声问洛宸道:“洛宸,你准备好了吗?”
“嗯。”洛宸轻轻呼气,似叹似惋,“可以出发了……”
“且慢,我……我还有件事……”临行在即,栖梧方才还情绪柔缓,忽地不知如何叫住众人,陡生犹豫。
或许,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任何缘由的背井离乡时,都会对这片热爱的土地产生一种无比强烈的依恋。
栖梧如是,当年被带去绛锋阁时,洛宸亦如是。
故而,当栖梧目光恳切地看向洛宸,一种感同身受的酸涩也自洛宸心底涌起。她淡然一笑,示意栖梧自便,望着她走向药房的身影,却陡生怅然。
“……洛宸……”陆晴萱读得懂洛宸心思,见她这般也心口发着紧,坠坠的,颇不舒服。
她轻喃了声,又恍觉不应当把气氛搅得这般沉重,便转头替洛宸整理起身上的衣衫来。
洛宸先前受伤,去绝龙域时穿的那身衣衫破损严重,已然不能再穿了。身上这身又在包袱里压叠许久,上面纵横了许多浅浅的褶皱。
陆晴萱仔细地用指尖展过衣上每一处压痕,同时又免不了百感交集。于是这一动作,渐渐地便成了在洛宸身上的一种细抚,缓慢且极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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