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洛宸听话地应了声,随即缓缓地欠身垂首。
但她只是浅浅地贴着水面抿了两口,模样倒不似喝水,更像在试温。
陆晴萱不解她此举何意,正要问她是不是水太烫了,就见她抬起了头,眼波温软着:“你喝,我喝下一杯。”
“……”陆晴萱着实没有料到,一杯水也能被洛宸拿来做文章,眨巴两下眼不由一愣,但旋即又反应过来,顿时如有蜜糖在心尖上一糊,晕开一片清甜甘润。
她忍俊不禁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洛宸挑眉觑她一眼,浅笑两声:“孩子可不晓得这些,莫要胡说。”
“……我哪有胡说,明明是……是你挑的头,哄完了媳妇儿……还不承认。”陆晴萱不知怎的,话没说两句突然打起了磕巴。
毕竟,洛宸这些听上去再寻常不过、似是不经意间说出的情话,总能戳到她稀奇敏感的点上。
她声音轻缓娇软,脸颊也不自知地窜起隐隐的温热。哪知洛宸瞧她的眼神渐渐生疑,下一刻居然又故意似的轻笑起来:“我所谓‘晓得’,是指你方才的问题,与‘哄媳妇儿’何干?”
陆晴萱:“……”
这……莫非又是自个儿想多了?
怎么这么不信呢!
“哼!反正我两辈子也说不过你。”陆晴萱心里翻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只好举起水杯把水一饮而尽,边倒新的边闷声道,“你不是晓得吗,那你就说,在这儿吊我胃口作甚。”
她佯装不满地哼哼两句,洛宸果真挺了挺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
“过来。”她声音温煦,一如窗外的春风。
“嗯。”陆晴萱依言靠坐在她边上,又巧妙地避开她受伤的地方,把水喂到她唇边才又道,“其实,你也不能确定对不对,毕竟这种事情,有时连当事人都是说不清楚的。”
“是。”洛宸低头饮了一口,轻轻舔了下残留在唇上的水渍,柔声又道,“这就好比所谓的‘定颜珠’,死者能否容颜永驻,活着的人不掘坟开棺永远也无从知晓。自然,想知道这颗珠子究竟能不能镇压桎攫,需得重新下去看过才可论断。”
“这不可能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下去!”
一想到墓中发生的种种,陆晴萱就止不住地后怕,于是,连这种本该和缓依理的表态,也被生生挤进了绵延不断的恨意。
“莫要怕,都过去了。”洛宸晓得她在介怀什么,便努力牵动右手,在她指尖上轻柔地揉捏着,“其实眼下,更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嗯?什么事?”陆晴萱搁下水杯,睁大了眼睛凝视着洛宸问。
不知怎的,从她成竹在胸的目光里,陆晴萱竟陡地心生一种秘密即将被揭晓的激动——喜悦且忐忑。
洛宸眯起眼睛忖了少时,语气似有玩味之意:“倘若一切皆如晏诚所言,桎攫起尸行凶的原因,便是失了那颗珠子。可珠子最后——却在晏诚手上。”
洛宸刻意将“最后”二字延长了些,陆晴萱一听顿时了然,当即拍了下大腿道:“对哦,上次在疯男人宅院里,晏诚拿走了一件东西,阿叶那时就说它阴气逼人;后来云安寨再遇,仍旧如此。”
洛宸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你可还记得,那疯男人说过什么?”
“嗯。他说他们动了墓中什么东西,死了很多人……”陆晴萱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洛宸的意思,再问也只是为了确认,“莫非他说的,是桎攫墓中的这颗珠子?”
洛宸摇了摇头:“暂且不好下定论,或许阿叶对此类事情会知晓一二,说不定另有高见……”
提起这座墓,洛宸不免会想起在里面看到的壁画,心上不由闪过一丝不甘和失落。
她说完上一句,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语又似是说与陆晴萱听:“这座墓仍有太多疑点与未知,待我伤好一些,许是有必要拜会一下这位‘疯子’兄弟。”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嗯。”
洛宸应完陆晴萱,屋子里暂时静了一静,只有二人的呼吸隐隐交缠,平稳而有力。
她们刚刚经历过生死的考验,点滴安宁也很容易令她们难舍与沉浸。是以,二人倚着春光,有些迷糊。
直到约莫过了三分茶时,陆晴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长吸一口气,才又打破了沉默。
“……洛宸,我……我……”可是她言辞闪烁得很,分明没有组织好语言。
倒是洛宸不明就里,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忙垂首看向她,急切地问询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晴萱其实自个儿也不晓得想表达什么,只是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
没办法,她怕洛宸乱想,只好强装镇定道:“我……我其实不太明白,晏诚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阿叶不是说,这是来自西域的秘术吗?”
洛宸这才松了一口气,温和了眉目,反问陆晴萱:“你可晓得,郾城派最初是在哪里开宗立派的?”
陆晴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洛宸声音清冽,稍稍顿着字说道:“温宿。”
“温宿?西域的那个温宿?”
“对,郾城派自西域开宗立派,多年之后才迁来中原。”洛宸说着眯起了眼睛,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自有一番趣味在其中,“立派之初,因着外邦人居多,首任掌门便定下诸多门规,其实不过是些儒法教义,便于约束门派弟子以免仗着武艺胡作非为,而其中为首的一条便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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