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如柏要把布喜娅玛拉安置在自己家里,侯平其实是既想又不想,心情极度复杂。
这样一个大美人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但是同时他又知道了布喜娅玛拉的身份,知道这人是个大麻烦。
而且在他所熟知的历史中,大明肯定没有俘虏过身份如此重要的人物。
但是她现在偏偏就落在了自己手中,显然历史已经有所改变,大明最终会是什么结局已经不可预知。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很可能不会再按照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轨迹走下去。
失去了历史剧本的buff加持,等于是断了他一半的超能力。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知不知道历史也没什么吊用,但还是难免会感觉到唏嘘。
此时李如柏都已经做了最终决定,侯平除了老实领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况且李如柏也的确是没有其它合适的地方安置。
无论是李家的祖地铁岭,还是京城,都有大量的其它势力的探子盯着。
只要叶赫老女一出现,不出三天,基本上就会人尽皆知。
所以侯平是最适合,而且也是唯一可用的人选。
……
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这一战明军损失四百七十二人,其中一百九十七人是李家家丁。
李家家丁并不属于朝廷编制,所以这些人不会被上报,而他们的军功会全部算到李如柏身上。
剩余的二百七十五人则是辽阳守备军,除了这些战死的人外,还有四十多名重伤残疾的伤员面临退役。
这一战,从镇远关出征的一千人损失过半。
斩获方面,击杀鞑子贝勒一人,部长(没有贵族血统的头目)级首领七人,鞑子精锐一千一百余人。
是近十年来大明击杀死鞑子首领级别最高,杀死鞑子兵数最多的一次。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完全可称得上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大胜。
但是李宁以及一百九十六名辽东铁骑的损失,太过惨烈。
即便还活着的这二十人,经此一役也是元气大伤,能不能挺过来,都不一定。
所以对于李如柏来说,这其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胜。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既然选择了从军这条路,这样的结局也是早已预见。
毛文龙命众将士将所有鞑子尸体的头颅砍下,尸体被集体掩埋,头颅则要带回去领功。
无人认领的头颅都装在一辆车上,其余的人头则是谁杀就自己拿着,这是兵部吏员在记录士兵功劳时的重要凭证。
侯平跟随李如柏带着布喜娅玛拉从小楼下来。
见到了他穿越以来最恶心恐怖一幕。
五百多个身挂人头的明军将士,还有几大马车人头堆成的小山。
无一不是让他感到恐惧和恶心的存在。
之前冲阵的时候,因为战况激烈,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敌军身上。根本没有关注这些死去的人。
现在战斗结束,他才深深的体会到这个时代的野蛮和可怕。
“呕……。”
一股酸水自侯平胃中涌出,被他张口吐了出来。
但是没等他平复,跟着又是一股更浓郁的恶酸返了上来。
布喜娅玛拉顿时诧异的看了侯平一眼,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汉家女人的衣服。
这衣服是当初莽古尔岱攻下这个村子时抢来的,本是想送来哄她开心,只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李如柏要隐瞒她的身份,自然不能让毛文龙等人知道她是女真人。
因此就让她换上了汉家女子的衣服,对外称作是被鞑子掳掠来的女人。
刚才五名被虐杀的汉家女尸体很多人都看见了,因此有一个幸存者,这个幸存者又这么漂亮,会被鞑子首领看中抓去房间里凌辱就很合理,自然没人怀疑。
唯一让大家奇怪的是,那个奇丑无比的侯经历,似乎总是跟这个被救回来的女人眉来眼去的,让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实说,这一路上,想打布喜娅玛拉主意的人很多。
因为侯平的关系,大家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的不说,就凭侯平最后用三枪救了所有人这一点,也没有人会跟他抢女人。
但是从本心来讲,这美女和野兽,它就不相配。
可是说来也奇怪,对任何人都面无表情的美女,在面对侯平时候,或而生气,或而挖苦,或而冷若寒霜。
虽然都不是啥好脸色,但是比起面无表情的木头脸要生动多了。
好歹能让人感觉到她还是个活的。
而侯平这一路回来后,也是遭了老罪了。
啥东西也吃不下,整日精神恍惚,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面目狰狞可怕的死人头。
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敢合眼。
布喜娅玛拉被李如柏安排照顾侯平,实际上也是掩人耳目,为过两天让她跟侯平一起离开创造借口。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布喜娅玛拉也逐渐发现了侯平的与众不同。
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但是心底里对这个男人的厌恶却是淡了许多。
“没想到你会这么没用,都这么多天了还在怕呢?”
侯平心头苦笑,两世为人,算上在电视里看到的人头都没有那一天看的多。
各种狰狞扭曲的面孔,怕是任可正常人见了都会受到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心灵创伤这个词。
连肉体都拯救不了,谁还有心思去关心心灵创伤?
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死,大多数人都在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所以脆弱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
“是,我没有想到战争是这样野蛮,更没想到自诩文明的大明军队也是如此残忍。”
“残忍?你是说那些士兵?他们如果不砍首级回去,拿不到军功和赏钱,怎么养老婆孩子?他们要是……。”
“得……,这些道理我都懂,不用你提醒我,不管有多少理由,这些事都泯灭了人性,真的很可怕,应该禁止。”
布喜娅玛拉无限讥讽的道:“禁止?草原人杀来杀去杀了几千年,怎么禁止?中原王朝如此富庶不是也一样滋生无尽的罪恶。这个世界比杀人砍头更罪恶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倒是觉得战场反而是最干净的地方。比起在背后搞的那些阴谋算计起来,战场上一切全凭武力说话,反而是最公平最正义的解决方式。”
说完她便静静的等着侯平用什么话来反对自己。
但是等了半天只听侯平轻叹一声:“你说的很对,战争是最正义公平的,相比起草原人习惯直接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一切问题,中原王朝内部的那些政党斗争才是最肮脏的,他们将虚伪和无耻完美的诠释。确实没有你们草原人来的干净。”
这是三天来侯平第一次同意了她的观点。
布喜娅玛拉很是诧异,想了半天,忽然感慨的道:“你真的很奇怪,明明只有二十来岁,但我怎么总有一种你跟我是差不多年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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