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地的人们还在狂欢,他们在地球上喜欢的摇滚乐、摇晃不定的霓虹灯光,还有麻醉自己的各种酒、情欲。
莉娜走到狂欢的中心,抢走了列夫的麦克风,音响中传来琴弦断裂的声音。
摇头晃脑的人们惊奇地停下来,莉娜的歌声如同久违的月光,轻柔而穿透,像是低声诉说,又像在不停发问,一声声一句句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有人哭泣起来,有人面带悲戚摇晃身体,有的拥抱在一起,有的呆望天空沉默不语……不论什么姿态,这才是人类该有的不同的姿态。
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什么比音乐更能直抵人心,把人们凝聚在一起,就像神奇的万有引力:
“这一次,我没想过是永别。
踏上孤独的星球之旅,像是探索宇宙的奥义,游荡在没有边缘的空间。
太远了,我们距离太远了,我也许再也回不去,永远只能痴痴呆望着,等待云慢慢变成雪和雨,以另一种方式落到你的手上。
灿烂的星空原来是一片空虚和死寂。一动不动,那就是死亡的符号。
一个人默默跟随寒冷的星光,对着远方发愣,然后站在原地,等待被一只手拽回你的身边。
时间在流逝,闭上眼睛,眼前还是在孤独的星球之旅,我不想走得更深更远,只是想从梦中醒来,看到你熟悉的脸。”
……
泪水从莉娜的脸上滑落,如泣如诉的歌声感染了每个人。
音乐停下,歌声萦绕不去,基地里一片悲切的哭泣声。
列夫问莉娜:“你来唱歌就是为了让大家难受?”
“我只是想让他们清醒。”
“清醒?清醒有什么用?还不是更痛苦?你能送他们回地球?”
“列夫,相信我,狂欢结束了,我们必须战斗!”
“战斗?跟谁?”
莉娜被列夫问得答不上来,结结巴巴地敷衍:“有事情要发生了,我们必须清醒,去面对,不可以在睡梦里死去。”
“这就是你来这里捣乱的目的?”
“我没有捣乱!”
“你让大家清醒,让大家痛苦地活着,就是捣乱!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让我们选择安乐死?为什么?!”
“也许我们并不是非死不可。”
“去你的!看看那颗恒星,它离我们有多远?离我们的母星有多远?!”
列夫情绪失控地抓住莉娜的胳膊,凶狠地摇晃着她。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把列夫打倒在地:“嗨,小子,你伤到女士了!你必须向她道歉,该死的家伙!”
“罗斯老头,你是想打架吗?”列夫擦擦嘴角的血丝问。
“我想让你跟莉娜道歉。”
“呸!”列夫挥动拳头冲向了罗斯。
见有人打架,基地里无聊的人群里也开始乱起来,打成一锅粥。
“草!我好久没跟人打架了。”
扎尔布有些兴奋地飞扑过去,加入了混战。
大卫和百合子被莫名其妙地卷入进去,正好两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雅琪问由拉:“怎么办啊?”
保罗说:“让他们发泄发泄也好!”
三个人正犹豫不决,是否要参加这场混乱的群殴。
一个中年男人被打败,转身踢了雅琪两脚。
由拉扑上去把站立不稳的男人按在地上,朝他鼻梁就是两拳。
血液沾染在由拉的拳头上,散发着甜腥野性的味道。
由拉体内长期被压制的雄性冲动被激发出来,瞬间变成发怒的雄狮投入到大规模群体事件中。
冲动是魔鬼,身边的人打成一团,谁也不能独善其身,理智和年龄都被热血淹没了。
行动迟缓有点缺钙的保罗也被人拖进混战里,满脸是血,分不清疼痛和快感,嘶吼着跟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战斗让女人走开,女人们喜欢暗战,躲在暗处时不时冒出来瞅个冷暴。
女人护着男人,看到自己阵营的男人被打,女人也不甘示弱,莉娜提着木棍追打几个女人,金色弯曲的长发和被撕扯得破烂的衣服令她更加野性妩媚。
沙滩、草地和基地里都充满了打斗,幸亏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死伤是不可避免的,石头、木棍和拳头都能让脆弱的生命瞬间消失。
但是——总有神秘力量控制毁灭提前发生,人们感到筋疲力尽,光线强烈得无法忍受。
比起一时冲动的打斗,大多数人都非常珍爱生命,他们躲进了树林和房屋里。
望着越来越灼热明亮的光线,由拉忽然意识到,这个星系的恒星出问题了!也许行星也有问题。
鼻青脸肿的自救小队聚在一处草地上,由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恒星?!”
受困于行星的人类哪里顾得上抬头看看恒星。
大卫喃喃自语:“宇宙中有千万亿颗恒星,恒星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应该来说,这颗恒星才诞生不久,我们怎么可能遇到这么悲壮的时刻?”
“如果阿土阿巴恒星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存在呢,沃贡没有撒谎的话,它不是自然产生的,是普利普托或者更高阶的神级生命体创造的,就有可能存在巨大瑕疵,无法维持这个星系怪胎的正常发育。我们这群倒霉蛋正好赶上了呢?”
以西发出震撼人心的灵魂之问。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
扎尔布抱着脑袋,表情绝望地晃动:“我不信,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找上我啊?”
百合子冷冷地说:“为什么不会是你?这里有这么多倒霉蛋,谁会相信自己真的倒霉。”
罗斯和保罗上了年纪,似乎更看得开:“花开花落,灯亮灯灭,人生人死,不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么?我们不是早就看开了吗,扎尔布,你怎么回事?”
“以前只是说说而已,不用真的死,现在是真的要死啦!”
“就算没被挑中掠到这个星球来,太阳也会死的,燃烧殆尽,变成冷寂的白矮星,或者在爆裂坍塌前吞噬太阳系所有的行星和卫星。”雅琪苍白着脸说。
莉娜忍不住说:“那也要等我们死了很多年以后啊,不可比的。一个现在死,一个将来死,哪个更可怕?”
以西说:“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做我们能做的!”
以西说:“我要再返回空间寻找夏马布林。百合子,大卫,你们尝试能不能通过脑波、意识流找到沃贡或者能帮助我们的其他生命体。”
由拉问:“我能做点什么?”
以西目光灼灼地望着由拉说:“人类最厉害的武器是情感,团结和安抚其他人类。发动最聪明最勇敢的人类和其他灵异生物参与进来,这关系到我们,所有在阿土阿巴星系里的生命!”
以西的面前出现个光晕通道,他刚进入,光晕就消失了。
百合子说:“他的意识技能已经提升到了我们达不到的程度了,构造通道能力又强又快。也许他还能改变行星气候和利用所有的能源。”
扎尔布问:“以西能实现行星间的穿梭吗?”
百合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连这颗行星都出不去。”
雅琪说:“我们普通人类有句话叫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不要羡慕强者,做好我们自己,如果结果还是很糟糕,至少我们尽力了呀。”
“对,我们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而战啊。”由拉说。
百合子看了看大卫,两人相视点头,开始进行脑波网状连接。
两人徐徐升入半空,光线在他们身后闪耀,地上的小伙伴几乎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影。
扎尔布望着携手作战的他们俩,似乎觉得一切皆可原谅。
由拉对剩下来的小伙伴们说:“我们还是分区域去寻找、团结其他种群,这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星系保卫战。”
“我和雅琪在魔方岛。”由拉说。
“我和保罗负责海洋吧,天上海里能相互照应。”罗斯喜欢和保罗搭档。
“我呢?”扎尔布问。
由拉说:“你和莉娜能胜任黑暗地域的号召吗?那里情形比较复杂。”
扎尔布喜欢那些潮湿昏暗的地方,能和美人儿一起,正是巴之不得的好事,连忙点头:“我没问题,关键是莉娜愿意吗?”
“我愿意。”莉娜没有犹豫。
雅琪走向赛莲娜,轻轻拥抱着她说:“赛莲娜,你要么跟我们在一起?要么和保罗在一起?”
“我都愿意,我什么也做不了。”
赛莲娜抓起宽大的衣服下摆擦拭着离别的泪水。
由拉对雅琪和赛莲娜说:“我们不能都离开,‘甜心玛利亚娜号’是我们的能量补充站和会合地点。赛莲娜,你帮我们守住大后方吧。”
“对对,赛莲娜留在甜心上,我的小宝贝可不能没人看护。”
罗斯最放心不下自己心爱的船。
赛莲娜点点头,泪珠挂在肥厚的下巴上,像个望着儿女四散天涯的老母亲,眼神里的悲痛和欣慰让人不忍多看。
“走了!”由拉拉着雅琪的手,朝大家挥手,走向危机四伏的光明之地。
罗斯扇动宽阔的翅膀,对保罗说:“我先走一步,老伙计,你慢慢跟上。”
扎尔布和莉娜驾驶着飞行器隐没在沉沉黑暗中,那里的水分很快会被蒸发。
隐藏在洞穴、峭壁的生命体会有什么样的厄难?
赛莲娜站在空空荡荡的“甜心玛利亚娜号”甲板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向天祈祷:“保佑孩子们平安回来,保佑在这里的人类平安返回地球,保佑太阳每天从地球上升起,保佑所有生灵按照喜欢的方式快乐生活!”
恒星当空,纹丝不动。
清风吹拂,湛蓝色的海面微微起伏,打斗疲惫的普通人类还没等伤口愈合,又开始聚会、狂欢。
他们不会注意到勇敢者的行动,沉沦在粉饰下的歌舞升平中,至死方休。
魔方岛上的一切似乎显得平静安宁,幽灵的身影却在四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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