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琪在树下没有等来扎尔布的消息,上树寻找踪迹的由拉和大卫呢,又走丢了一个。
返回的由拉带回来一只呆萌的肥松鼠,菲儿一见,咧开三瓣嘴,露出奸邪一笑,凑了上去。
“大卫呢?”
“我不知道。我爬累了,就和一群松鼠晒太阳。”由拉的脸上没有愧疚和担忧的表情。
他指指和菲儿厮混在一起的肥松鼠说:“我叫它闪电,它一见到我,就从松树堆里不见了,一眨眼钻进了我怀里。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就投降了。”
“闪电?”雅琪看着呆呆傻傻的肥胖松鼠,实在看不出它跟闪电有什么关联。
早几年有只叫闪电的树懒在《疯狂动物园》里亮相后,就红遍地球。
难不成又是一只迟钝的闪电?
“我后来又爬到更高的树枝上去,可没见着大卫。一阵大风吹过来,就像一堵墙压过来,我站在树枝上,感觉苹果树都要被吹倒了,左摇右晃,慌忙爬下来。喏,这个小东西见到我,就再也不肯离开了。”
“我们没找到扎尔布,连大卫也弄丢了。”
雅琪又气又恼,跟小伙伴比起来,再可爱的动物也分担不了她的担忧。
“我们就在树下等着,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树枝分叉多,树叶又茂密,树上人又多,爬来爬去,总会错过的。”
雅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听由拉的话,闷闷不乐地坐着看菲儿和闪电在树下草地上嬉戏。
看了一会儿,雅琪说:“我宁愿叫它肥仔。”
没听见由拉搭话,雅琪看了看他,由拉早已进入梦乡,手脚摊开成大字形睡得正香呢!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贪睡了,同伴丢了,还能睡着,真是没心没肺!
大卫离开由拉和松鼠之后,一直顺着苹果树主干向上爬,穿过洁白的云层,水雾把树干弄得很滑,微风吹来并没有干爽的感觉。
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居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云层,大卫紧张不安的心情放松下来,没来由地感到寂静欢喜。
呆坐了不短时间,一动不动如同白色大地般坚实的云层渐渐变得呆板单调,苹果树干像天空垂下来的巨大藤子,弯弯曲曲,看不到头,令人绝望。
大卫最初被震撼的心情慢慢回落,兴致消散后,他折身向下找寻伙伴。
和由拉分手的地方没有了松鼠,由拉也不见了。
大卫才感觉自己耽搁了不短的时间,由拉一定是等不到自己,先行离开了。
大卫刚想往下继续爬,无意间向旁边的枝干扫了一眼,看到有条横逸而出的旁枝,平坦如家门口的柏油公路,通往蓝天白云、明朗朗的世界。
看上去就像一条风景迷人的小路,前面树枝上结着不少红苹果,还有个黑色苹果夹杂其间。
大卫的心被勾住了,手脚不听自己使唤,向那条平坦如路的枝干爬去。
他完全可以直立起来,像在密林小路间散步一样从容不迫。
走着走着,前方的枝干突然卷曲起来,像进入回旋曲折的走廊,这更勾起大卫的好奇心。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枝干旋转而下,眼前出现了一个用枝条和树叶编织起来的茧屋。
大卫犹豫着进不进去,茧屋里传来了优美的日语歌——大卫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两次见过的光身子的日本女孩。
他想赶紧溜走,不想再看到她那样和男人们一起出现,可偏偏挪不开脚步。
他推开虚掩的树枝门,里面并不比树屋宽敞,但是精巧的设计能节省大量的人力,不用从地上搬运木块搭建。
当然,这肯定又是哪个建筑师的杰作。
“何をしているんですか?”但是这娇滴滴的声音就让大卫酥了半边身子,他得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才不至于瘫到“地”上去。
穿着白色千纸鹤图样日本和服的女孩子,正是大卫朝思暮想的百合子!
大卫的眼前升腾起甜蜜的热气,脑袋被热气一熏,晕晕乎乎的,仿佛站在一团里,香香甜甜,软软乎乎。大卫感觉自己在百合子面前缩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点,他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他心里冲着百合子大叫:“我在这!嗨,看着我!小妞,我注意你很久了!”
百合子粉嫩的脸蛋涨得通红,红扑扑的,是七彩苹果树上最红最嫩的红苹果。
可她不是因为害羞,很明显,她气得特别厉害。
大卫觉得百合子生气起来也非常卡哇伊,连她左脸颊上的痣都万般妩媚。
百合子咿哩哇啦冲他发着火,大卫就傻笑着呵呵,把双手夹在两腿间,紧张得要命。
她说什么,一个标点符号也听不懂吔。
大卫不懂日语,只好用英语回应她。
还好,百合子会说英语。
百合子说这里是她的私人空间。
大卫猜想这是某个痴情的建筑师为她建造的,尽管心里一阵冒酸水,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赞美了这个像织布鸟巢的蜗居。
“这个私人空间很隐蔽,我只是在树上迷了路走进来的。”
大卫向百合子道了歉,准备退出去。
没有人能取得愤怒的女人的好感,这次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机会。
大卫尽量做得彬彬有礼,期望能给美丽的女孩留下一个记忆深刻的好印象,以便在以后的相遇能提高点分值。
“你等等。”百合子叫住他。
大卫的心跳加速到野牛乱奔级别,甚至有些心慌想吐。
他转过身面对百合子,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猥琐。
“你是刚来这里的?”
“我应该来了很久了,这里没有时间。”
百合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神空洞绝望,大卫几乎要沉沦在她白皙秀美的容颜里了。
“你觉得你们能回去吗?”
“我们?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百合子望着满脸迷惑的大卫,露出凄绝美艳的笑容,仿佛残阳下一把带血的匕首闪动幽幽白光。
“我想回去,可就算是回去,我也许不能适应地球的生活了。”
“为什么?”大卫被眼前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弄得不知身在何处了,他甚至想为她做一切,甚至献出生命。
他心想,没人会在乎你和那些男人的事,我就不在乎。
百合子突然之间变得不耐烦,几乎是恼怒地转过身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大卫僵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有人说女孩让你走就是为了让你留下,可在百合子面前,大卫拿不定主意。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他如此困惑又难以舍弃,该死,他想把自己打清醒过来,赶快从这场荷尔蒙上脑的情感深渊里脱身。
他可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正相反,他的内心缺乏爱的灌溉和滋养。
大卫走出了这个精致鸟巢,像走出了一个甜蜜忧伤的梦。
回望鸟巢,百合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细密编织的树枝深处。
她不适应地球了?
这叫什么话,说到底都是地球人,难道她是来自科马伊星系的沃贡?
还是来自半人马星系的克劳西?
或者是更遥远的其他星球的高等人形生物?
女人,才是宇宙中最奇怪又最让男人们痴迷关注的生物,同性恋者除外。
真是活见鬼,怎么会爱上这样情绪变化无常的日本女人?
大卫感到很懊恼,也很沮丧,无心关注脚下的路,在树干上机械地爬来爬去。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这次,他真的迷路了。
眼前的树干弯弯曲曲,从形状上无法辨别它们生长的方向是向上?
还是向下?
他已经脱离主干很远了,误入的区域树枝密集又杂乱,仿佛原始丛林一般。高声呼救几次,一点回音都没有。
除了苹果,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大卫走得累了,挑选一处枝条交织如床的地方躺下,很快就沉入梦乡。
一只巨大的圆腹黑蜘蛛慢慢爬过来。
大卫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但场景真实得让他想拼命逃离,可他就是醒不过来,像被焊进了这个可怕的梦里。
黑蜘蛛近在咫尺,大卫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一只蜘蛛的头,毛茸茸的黑毛,丛生在一起的眼睛,不停抖动的螯足,支离破碎的口器仿佛正在开动的绞肉机器,腐烂可怕的臭气环绕弥散。
在现实生活中,大卫除了认真观察过蚂蚁活动,对所有微小动物或者昆虫从未仔细看过。
它们为什么会在梦境中出现,而且还真实得连气味都能闻见。
大卫在梦里拼命挣扎和大叫,他几乎无法抵挡和逃跑。
在梦里,他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地上,但是双臂和上身是能动的。
强烈的恐惧令大卫浑身不适,他感到虚弱无力,哪儿都疼。
几声海豚高音传来,黑蜘蛛停止了前进,螯足动得更厉害,气味更加腐臭了。
它警惕地左右摆动了头,快速地后退,转身离开了。
大卫紧张地绷紧全身,他不断催促大脑,让自己赶紧醒过来,离开这个可怕的梦境。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大卫忽然看到枝叶背后有条通往黑洞的路,他的眼睛变成了千里追踪的无人机,甚至更强。
他透过黑洞,看到了构造复杂的洞中上层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男孩,对,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伙伴扎尔布。
“扎尔布!扎尔布!”大卫大叫着,从梦里醒来。
眼前真的有人!
站在大卫眼前的不是黑蜘蛛,而是美丽可爱的百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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