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驶入淡蓝色的树林,由拉坐在透明的玻璃球体中,感觉像自由飘浮在森林上空。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吹拂着缕缕清凉的微风,高大笔直、树冠巨大的乔木从身旁掠过。
树尖上有各种颜色艳丽、个体庞大的鸟儿婉转鸣叫,如果不仔细看,由拉会以为它们只是和地球一样各种不同种类的小鸟而已。
一只花豹的脸出现在飞行器透明玻璃外罩上,由拉吓了一跳,他像坐到电椅上一下蹦跳起来,头撞到了玻璃球顶。
花豹似乎被他可笑的样子逗乐了,仰着身子,缩起来,笑成一团。
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由拉在动画片里经常能看到这种可爱的卡通动物,但这不是卡通动物,也不是真的花豹在树林草地上打滚。
长着翅膀的花豹飘浮在空中,惬意地翻滚肥嘟嘟的身体,前背上长出和身上一样黄黑相间波浪形圆形的花纹翅膀。
由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变得不够用。
飞豹消失了,接着是纯白色的飞马,还有紫黑色的飞猪,五彩的飞猫,淡蓝色的飞象,火红的飞狐狸,灰色的飞鼠,金色的飞猴……
由拉几乎都看傻了,忘记自己坐在飞行器里,兴奋地和这些飞来窜去的“怪鸟”挥手。
由拉还惊奇地发现森林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树,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开着奇异艳丽的花朵。
眼睛能看到网状的叶脉里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命原料,它们在阳光下进行着光合作用,一切过程就像在实验室的高倍显微镜下清晰。
由拉简直看呆了!
飞行器停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榕树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鹦鹉,鹦鹉们比树叶还多,树上还有一个个白色的小圆巢,大概就是“牢骚大人”说的“榕树房子”。
飞行器自动打开,由拉看到密密麻麻的鹦鹉,它们静默地直愣愣地瞅着他,让他有点发怵。
“你,你们好。”由拉大声结结巴巴地向鹦鹉们打招呼。
鹦鹉毫无反应,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由拉又说了两次,鹦鹉还是毫无反应。
急得他只好向绿毛鹦鹉求助:“牢骚大人,牢骚大人!”
绿毛鹦鹉轻盈地落在由拉的肩头,歪着脑袋问他:“你叫我做什么?”
“这些鹦鹉听不懂我的话吗?它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不会,这里只有我会说人类的语言。”
“那它们都是你的子孙或者亲戚?”
“鬼知道呢,我可记不起来自己有多少个妞,她们生了宝宝也不告诉我,它们是不是我的子孙有什么关系呢?”
“哦,那个,如果它们是你的子孙……”由拉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鹦鹉不是人类,它们延续了基因,可不能继承遗产。
“你想表达什么?”
“我是说,你们鹦鹉家族真大,几乎占据了这里的一半数量。”
“这只是一小片区域。”绿毛鹦鹉说:“我得去处理点家务事,你自己逛着。对了,如果你饿的话,穿过这片榕树林,那边有几棵面包树,上面有人类爱吃的面包果。”
“我真的饿了。好吧,你去忙吧。”由拉被眼前的景象转移了悲伤和恐惧,如果无法逃跑,那么只能先适应眼前的环境了。
飞豹出现了,它像只飘浮的充气大猫咪。
它对由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这里还没有哪种“怪物”不长翅膀的呢。
由拉感受到飞豹的好奇,它并没有恶意,也不介意它在自己的头上、面前飞来飞去,甚至遮挡了他的路线和视线。
“麻烦您让让,我肚子饿,想去摘点面包果吃。”
由拉虽然觉得飞豹没有恶意,可也不敢随便伸手去触碰它,飞豹看上去肥硕巨大,它的嘴可以吞下一个大西瓜。
飞豹把脸伸到由拉面前,两只眼睛黄黄绿绿,挺瘆人。
它龇了龇牙,由拉觉得它可以一口压碎一副恐龙骨架,更不要说瘦弱的他了。
飞豹很可爱,太挨近了,也感觉可怕。
飞豹像只撒娇的肥猫,它拦住由拉,伸出湿乎乎的大舌头舔着由拉的脸、头发和衣服,弄得由拉非常痒。
由拉咯咯笑着跳来跳去,想躲开飞豹的大舌头,一滴粘稠的唾液就淹了他半个身子。
他尴尬地笑着推飞豹的头:“太痒啦,还湿湿的,很不舒服啦。能不能帮帮忙,让一让,别舔啦!”
飞豹被他的举动弄得更加兴奋,舔得更欢了。
不一会,由拉就像被洗了一场淋浴,全身湿哒哒的,散发着热腾腾的口水臭。
由拉愁眉苦脸地站着,不知道哪里有水可以换洗一下,这样臭烘烘黏兮兮的感觉,一分钟都受不了了。
飞豹摇摇耳朵,用爪子拨弄他,尖锐的爪子像一把把锉刀,还好,只是把他的衣服划得破破烂烂。
由拉的样子狼狈极了,心情也降到了冰点,被一只飞豹喜欢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飞豹表达完自己的热情,心满意足地在由拉脚边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热切地望着由拉。
由拉不明白飞豹究竟要做什么,又怕又气,只好给它挠肚皮。
飞豹很喜欢由拉的抚摸和抓挠,它享受着这种游戏。
给宠物挠痒的由拉却没体会到多少乐趣,抓得双手酸痛,一停下来,飞豹就伸出尖锐的爪子拨弄他,让他无法离开,无法停下。
直到“牢骚大人”出现,由拉还在为飞豹抓挠,他感觉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两只手都快要累断了。
“牢骚大人”发出“嘎嘎嘎”的沙哑叫声,吓得飞豹一骨碌爬起身来,夹着长长的斑纹尾巴,委屈地看了看由拉,腾空飞去。
飞豹一走,由拉就累瘫在地,一动不想动了。
“牢骚大人”问他:“你还没有吃东西?一直在为肥仔抓痒痒?”
由拉连话都不想说,飞豹的唾液干了以后,绷得皮肤快要裂开一样的疼,火烧火燎的。
“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好像一坨奇怪的硬家伙。”“牢骚大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看来你得洗一下。”
由拉拼命点头,现在还不至于饿死,却有可能被飞豹的唾液拉力撕裂,流血而死。
“牢骚大人”用力一扇翅膀,飞得更高了些,忽然发出像鹰啼一般凄厉的声线,穿透力非常强,由拉听来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灰色的飞象群黑压压地飞过来,为首的飞象用长鼻子卷起虚弱疲惫的由拉飞起来。
这么个笨拙的大家伙,鼻子却柔软温柔得像羽毛,由拉如同睡在舒适的摇篮里摇晃。
不久,他被轻轻地放置在水里,由拉睁开眼,飞象群像一大片云层迅速离去。
他置身在一条小河里,河水乳白,像是一条牛奶河,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
河流两边是茂盛的垂柳,不,是与垂柳酷似的面包树,树上垂挂着一个个像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各样式面包。
羊角面包、毛毛虫面包、长条状面包、手指面包、佛手面包、圆圈面包、方砖面包、小猪面包……琳琅满目,比面包店还品种齐全。
有的面包果掉到了牛奶河里,顺水流淌,像地球上花朵落在小溪里,让由拉想起了“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由拉捡起漂浮在河面上的面包果,哇,鲜香酥软,味道跟蜂蜜酥皮面包一模一样,被牛奶河水一泡,带有浓浓牛奶味儿。
由拉吃完一个面包果,喝了口河水,果然,就是牛奶的滋味。
由拉想,如果这里还有烤肉树就好了,烤羊肉、烤牛肉、烤乳猪肉、烤各种虫子肉……
或者要是地球上也有面包树和牛奶河,那该多好啊。
大家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挣面包钱了,整天躺在牛奶河了,不对,那没几天就得被污染了。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吃饱喝足,由拉在牛奶河里洗浴干净,忽然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无法自拔。
他坐在树下,穿着被飞豹划得丝丝缕缕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放声大哭起来。
“你又怎么了,由拉拉?”
“我不是由拉拉,我叫由拉。”
“随便吧,都一样。”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只是被尿憋醒了,起来上厕所,见到镜子在闪光,戳了一指头,就跑到这里来了。我想回家!”
“够了,吵死了。从见到你,就只会说这句话。”“牢骚大人”说:“我和你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不想会说人类的语言,我也不想带你去人类乐园。我只想在榕树房子里吃虫子、打瞌睡,和漂亮的母鹦鹉谈谈恋爱。”
“牢骚大人,我害怕,我非常害怕。”
“很高兴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难受。”“牢骚大人”飞落在由拉肩头继续说:“人类很复杂,也许这正是普利普托感兴趣的地方。”
“所以,普利普托就把我们抓来研究,像那些到处乱飞乱舔的怪鸟一样。”
“我可没说你们是普利普托抓来的。”
“你没见过普利普托,你说过。”
“我很喜欢你,由拉拉。你是个很不一样的物种。”
“牢骚大人”说得很投入,没留神,被一只成熟掉下的面包果砸中,从由拉的肩头跌倒在地。
它怒气冲冲地飞起来乱啄那只面包果,把它啄得稀烂还不肯罢休。
“你真情绪化,还很幼稚。”由拉被昏了头的绿毛鹦鹉逗笑了:“不过,我也喜欢你,是你救了我。我差点被那只飞豹累死。”
“你说小黄啊,它迷上你了。我敢肯定,它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坠入了爱河。”
“我的老天!”由拉紧张起来:“它不会像我们班的班花那样缠着我吧。”
“很难说,天知道飞豹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牢骚大人”似乎很喜欢讨论爱情之类的话题:“我喜欢半糖味的爱情。”
“什么叫半糖味的爱情?”
“就是有点甜,又不黏糊。”
“哈哈,我也喜欢半糖味的爱情。”
“那你谈过几次恋爱了?”
“我?我在人类里还只算个小屁孩,不能谈恋爱。”
“你几岁了?”
“十五岁啊。”
“天啊,我才两岁,我有几千个女朋友了。如果我能活到十五岁,我都成个糟老头子了。”
“鹦鹉的寿命很长啊。我见过班里同学家养的鹦鹉,年纪比他还大呢。”
“呃,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论鹦鹉、生死之类的话题。”
“那我们聊点什么?你知道人类乐园里什么样子吗?”
“呃,我们也不要聊我们无法预知或者想象的东西。”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由拉又有点悲伤了。
“我喜欢聊爱情,你说说你们班的班花嘛。”
“不想说,也许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同学们了。我回不去地球,还要被送到实验基地去,像一只小白鼠一样地被做实验。”
“牢骚大人”无奈地飞起来,说:“看来,只有找到人类同伴,你才会开心一点。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也快要被你的难受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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