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父亲，儿子【三】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因为感情的存在。
    －【骗术】第九页第九行
    “很像？很像什么？”
    李洛霖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很像我的儿子啊，那个家伙也有这个习惯，从小就有…”
    老人低下了头，让李洛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怅然失落，且夹杂着些许伤痛的表情。
    “您的儿子？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习惯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跟我一样的人…”
    李洛霖咧开嘴笑了笑，然后随口说道。
    “恩，我的儿子，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老人抬起头，脸上也在笑着，只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满是无力和虚无。
    眼神闪烁间，却让李洛霖没有办法看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为什么呢？”
    当问出了口，李洛霖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合适。
    但是没有办法，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啊，他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所以我自然也就见不到了…”
    老人仍在笑着，看着那笑荣，却让李洛霖有些不知所措。
    “我，那个，实在抱歉…”
    李洛霖颇为堂皇的站直了身子，然后道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老人坐直了身子，颇为郑重的说道。
    “那么您的谢谢我接受了，我的歉意您也还是接受吧…”
    李洛霖站起身来，颇为郑重的说道。
    “你这个孩子倒也有趣…”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笑着，看着。
    想着，念着。
    眼前的这少年，脑海中的少年。
    出现的这少年，失去的那少年。
    －－－－－－－－－－－－－－－－－－－－－－－－－－－
    三天后。
    李洛霖接到了老人的电话。
    应邀前去老人家里吃饭，在路上买了不少的礼品。
    等到了老人家里，又被数落与埋怨许久。
    “我还说准备带着礼品到你家里拜访下你的父母，好好谢谢你呢，你倒好，直接给我带礼品过来了…”
    老人对李洛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也直接揉了揉他的头，埋怨道。
    “您招待我来家吃饭，自然不能空手来了，再说这些礼品又不是多么珍贵…”
    “您也不必去我家拜访了，我父母都不在家的…”
    李洛霖也丝毫不抗拒这种亲切的举动，笑着说道。
    “恩？不在家，都在外工作吗？那么你跟着谁生活呢？”
    老人接过李洛霖手中的礼品，然后皱起眉头问道。
    “啊哈，我现在一个人生活的…”
    李洛霖开口直接跟老人说了出来。
    “一个人生活，你父母在哪里工作，怎么不带上你一起呢？”
    老人眉头皱起的幅度渐渐变大，眼神中渐渐多了些疑惑。
    “恩，该怎么说呢…我妈妈去世了，至于阿爸，他做了错事，现在监狱里呢。”
    下意识的想要隐瞒，眼神躲闪间却无意间瞄到了老人眼中的关切与温暖。
    一时心间情绪喷涌而出，终究还是将实情道出。
    想要故作洒脱，但是面上表情却没能如他所愿，渐而变得苦涩与沉重。
    气氛一时凝固。
    老人突然有些无言，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少年人。
    千百情绪冲击而至，李洛霖有些无法自控了。
    用上了所有办法，可是却也无法压下。
    努力的想要将面上表情恢复。
    但是一遍遍的尝试终究以失败而告终。
    “走走走，帮我处理食材，既然一个人生活，这些基本的东西应该会吧…”
    老人毕竟已经经历过无数春秋风雨，处理情绪的基本能力还是要比李洛霖这个少年人强太多了。
    暂时压下了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而李洛霖则是低垂着头，跟在老人的身后而去。
    “刀工很漂亮啊…”
    老人看着李洛霖切完的萝卜和芹菜后，忍不住称赞道。
    “也没什么了，之前在相熟的一个大叔的餐馆里做过帮厨，切得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李洛霖将菜刀上沾上的食材擦下，然后冲洗了一遍后，伸出大拇指擦了擦鼻子，随即说道。
    “打工？还在做兼职吗…”
    老人手上的动作慢了些许，侧过头看着李洛霖询问道。
    “恩，总得自己养活自己…”
    因为之前跟老人道出了压抑心中许久的密码，所以在此时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去隐瞒。
    那情绪也渐渐的压抑克制，微笑着说道。
    “那么学习怎么样呢？”
    老人拿出勺子尝了尝锅中煲的汤的味道，然后问道。
    “还好了，班级第一…”
    李洛霖咧开嘴笑着说道。
    “很棒啊，平时做着兼职，还没有落下学习，真的很不错…”
    老人颇为讶异的说道，随后又极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越是了解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便越是惊讶。
    越是了解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便越是钦佩。
    生活已经如此，还能克己向上。
    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少年人。
    看着李洛霖的侧脸，老人不知不觉的将脑海中的一个面容与其重合了起来。
    越来越相似，慢慢的…
    变成了一个人。
    “洛霖，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老人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荒唐想要压下。
    可是那想法却冲涌而上，堵不住而疏不通。
    “当然可以…”
    李洛霖结果老人手中的手套，戴上清洗着一些餐具。
    “有个事情，有些荒唐，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说…”
    老人整理了一遍脑袋里的一些事情，然后极为郑重的说道。
    “您说，我听着…”
    李洛霖听闻之后，看了眼老人面上的表情。
    觉得老人要说的事情应该很重要。
    所以将戴在手上的手套取下，站直了身子。
    “我的儿子在三十多年前因为一起意外离开了我，但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他又回来了…”
    “看着你，总是感觉好像是在看着他。”
    “蹦蹦跳跳的踩踏着那红色砖石…”
    “笑着看着我说着一些贴心话语…”
    “那笑起时眯起来的眼睛都一样…”
    “你的出现，让我感觉他好像又回来了…”
    “所以，可不可以…”
    “拜托你…”
    “做我的儿子…”
    老人看着李洛霖的眼神中，情绪重叠而至。
    那话音中满是颤抖的意味，眸中泪水涌出。
    在那水雾弥漫下，遮掩不住的则是那希冀，期待，甚至还有些许…
    恳求。
    “儿子吗？”
    李洛霖被老人的这番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仅仅与老人认识这几天的他实在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但是在视线与老人对准的那一瞬间，他那原本拒绝的话语随之咽下。
    老人的头渐渐低下，一时无言。
    失落，惘然。
    看着这副模样的老人。
    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李洛霖的心间涌动着。
    无法扼制，无法控制，也无法制止。
    在这时，话语突然比思绪要更快。
    还未等真正想清楚明白时，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恩，那个，这个，父…亲，食材差不多都处理好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
    突然出现的声音，略有些结巴和慌乱。
    但是对于此时的老人来说，没有比这还要动听的话语了。
    三十多年了，终于又听到了那个词。
    真好，真好。
    －－－－－－－－－－－－－－－－－－
    一更到。
    第二更定时发布在10点。
    更新时间也就这样暂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