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b市，星期一中午12:35，天气晴。
    秋高气爽。
    丁医生正坐在医院的食堂中吃午饭，他打了一份鱼香肉丝、一份干煸四季豆、一例冬瓜海米汤，和一个烤鸡腿。放在平时，这些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但现在他却一口也吃不进去，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再转而盯着那根鸡腿，用不锈钢的筷子戳了又戳，仿佛和那根鸡腿有仇。
    药房的李阿姨正好吃完饭经过这里，看到丁亦在一个人吃饭，眼珠转了又转，一屁股坐到了丁亦对面：“小丁啊，吃饭呢？”
    两个人平时也不怎么熟，也就是平常出来进去点个头打招呼的关系，今天她突然这么热情，可把丁亦吓了一跳。他矜持地笑了笑：“嗯，李阿姨你吃完啦？有什么事情吗？”
    李阿姨满脸堆笑，仿佛一朵绽放的向日葵：“小丁啊，你今年也该有三十了吧？”
    丁亦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也冲她假模假式地笑：“哪能啊，我才二十五，还算年轻的呢。”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哦哦！二十五岁可真是个好年纪啊！”李阿姨继续堆笑，“那小丁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果真，我早已猜中了你的套路。
    丁亦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余光一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食堂入口处走了进来，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丁亦见状，故意将身子往椅子背上缩了缩，对着对面目光殷切的李阿姨说道：“还没呢……”
    “我就知道！好啊！好！”李阿姨脸上的向日葵绽放的更加热烈，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向了丁亦，“这是我侄女，今年24了，在b师范教书，上次在咱们医院看到你之后就一直缠着我，说介绍你们认识，你看这照片……”
    丁亦扫了一眼，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可惜他已经弯成莫比乌斯带，无福消受了。
    李阿姨正在侃侃而谈，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她的座位旁边，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嘴上说的话，抬头打量着刚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伙子。
    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身高腿长，穿着一件休闲风衣，擎天柱一样杵在那儿，冲着自己对面的小丁医生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了一下。丁医生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又低下头吃面前凉了的菜了。
    李阿姨是人精一样的人，心思转了几下，误把乔墨当成给丁亦送红包的病人家属了，于是伸手把侄女的照片推了过去：“丁医生，我侄女的联系方式就在照片后面啊，有空跟她联系，小姑娘还在等着呢。”看丁亦的意思，这件事挺有眉目，李阿姨自觉完成了侄女的托付，站起身兴高采烈地走了。
    目送李阿姨走远，乔墨才坐在了丁亦的对面，一开口就让丁亦想把他的嘴堵上：“你怎么吃凉的饭呢？”
    丁亦臭着脸：“我从十二点就打好了饭在这等你，半个小时之后你才来，菜凉了能怪我吗？”
    乔墨：“……怪我，我没想到堵车会堵这么长时间，手机刚好没电了，不能打电话给你……”他正忙着解释，一抬头发现丁亦吧嗒吧嗒地开始掉眼泪，心疼地赶紧用手去擦他的眼，“怎么哭了？”
    丁亦抽搭：“半天都没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一个多月不见，敢情就我一个人着急。”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么太平能出什么事儿？丁亦只是怕乔墨突然反悔，不来见他了，吓得要死。只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太丢人了，在气势上就占了下风，丁亦才不会说。
    ***
    上次接到邵腾的电话之后，丁亦就跟医院请了一天假，直接飞到了邵腾所在的a市。邵腾在电话里并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可以帮助丁亦想起一些事情。虽然丁亦听完之后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仿佛对邵腾有一种奇异的信任，二话不说就答应去a市的研究所里做一个检查。
    然后丁亦就发现，给他打电话的邵腾，长得真眼熟啊！还有他办公室里躺着的那个小帅哥，也很眼熟啊！
    他觉得自己来对了。
    说是检查，其实就是医治。到了研究所之后，邵腾直接带丁亦去一台长得奇形怪状的机器面前坐下了，把一个类似于头盔的东西盖在了丁亦的头上。丁亦也不害怕，由着他摆弄，竟然就这样慢慢慢慢地睡着了。
    这次的梦，他记住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洁白的屋顶，身边就是仍然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邵腾，丁亦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奥古斯丁，解决了吗？”
    “你想起来啦？”邵腾见他起来了，也停下手头的动作走上前去，“放心，那个ai已经被我杀死了，这样的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让它发生。你想起来啦？”
    丁亦点点头：“刚刚才想起来。真奇怪，我怎么会忘了呢？你没忘吗？”
    邵腾递给了他一杯水，解释道：“这是我设置的，你昏迷了之后，我趁着奥古斯丁系统崩溃，顺手植入了这段代码，所有出来的人都会忘记在游戏中发生的事情，里面的杀戮、挣扎、和血腥，全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笑了笑，“只不过误伤你了，所以特意把你叫过来给你医治一下，不然乔墨肯定会怪我。”
    丁亦也觉得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乔墨在哪里，你知道吗？”说来也搞笑，虽然在游戏中他们并肩作战，但到了现实中，他们却一点没有对方的消息，还要靠第三方取得联系。
    他满心欢喜地以为邵腾一定会告诉他答案，结邵腾竟然奇异地沉默了下去，这可急坏了他：“乔墨不会也忘了我吧？”
    邵腾道：“……还没来得及。”
    丁亦：……啥？
    “你什么意思？”他感到有些慌。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游戏里说过，不让你们伤害蒋迩和思思的身体，因为如果身体死亡的话，你们的意识就会逃逸而出，四散在这个游戏空间中，到时候即使我们离开了这个游戏，想要召回这样的意识也是很难的。”邵腾把他带到了电脑旁，“所以我们两个人醒过来了……哦，，对，还有留在宾馆的那个黄什么，他也醒了。”
    丁亦想到了躺在外间的傅卓，试探道：“……所以，傅卓他们都还没醒？”只不过他记得，他昏倒的时候，乔墨还好好的呢，怎么也变成‘死了’的那个啊！
    他疑惑地看向邵腾，邵腾却只是含糊地说了一下，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并没有跟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邵腾见丁亦并没有追问，仿佛偷偷松了口气，又说道：“我发现，只要不登岛，其他死亡的玩家的意识都好好回到了身体里。但是登岛却‘死亡’的玩家却一直没有醒过来。除了傅卓，乔墨、思思、蒋迩、穆山、任晓，还有另外一个成功登岛却不幸死亡的玩家，他们的意识都还留在电脑里，和数据缠在一起，不怎么容易被分开。不过你也不要急，我有办法。”
    丁亦很快就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吗？”
    “乐意之极。”
    之后的事情顺利地进行。在丁亦的协助下，邵腾很快就将和数据缠绕在一起的意识分离出来，引导它们回到了身体中，过程虽然很麻烦，但结果终究是好的。丁亦还特地让邵腾留下了乔墨他们的记忆，只是帮宋健清除了……
    傅卓清醒的第一秒，邵腾就将他按在床上狠狠吻了一通。丁亦看着他们那*焚身的样子，想到邵腾在游戏里发狠地说要干死傅卓的话，识趣地拿着手中乔墨的手机号关门离开了。
    丁亦慢慢地输入十一位的电话号码，反反复复地核实了三遍，这才拨了出去。他现在的心情就和网恋奔现的十六岁少女一样，有些小羞涩，还有些小期待。
    迎接他的是一段漫长的彩铃。
    彩铃足足响了一分钟，丁亦的耐心也在慢慢地消耗，就在丁亦想要摔手机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电话接通的声响。
    “喂？你好。”乔墨的声音从听筒那一头传来，电话中的声音微微有些失真，像是历经了千山万水才终于到了丁亦的耳畔，让他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涌了出来，“喂，乔墨，我是丁亦。”
    ***
    b市，星期一中午13:05，天气晴。
    食堂清洁工张大妈有些不开心，因为明明已经过了饭点了，还是有两个人一直赖在食堂里不走。不但不走，饭也不吃，餐盘也不收。
    被张大妈嫌弃的两人却并不知情，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你看我，我看你，你侬我侬。
    乔墨擦干丁亦脸颊上的眼泪之后，手并没有从丁亦脸上拿开，而是细细地抚摸过他的皮肤，带着笑意说道：“和游戏里一样。”
    丁亦没好气地笑了：“那还能不一样？”
    乔墨摸了摸他脸颊边的酒窝：“这一个月，我很想你。”他在h市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从接到丁亦电话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也弄了足足一个月。
    丁亦嘴上吐槽着：“想我你不快点来？磨磨蹭蹭做什么？”面上的笑意却是更大了。他最喜欢的人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等再久他也心甘情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