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课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开，唐诺和赵小虎还在呼呼大睡，道非推门而入，不由分说的将两人叫了起来。
    “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早就把我们叫起来，你听听，报晓的鸡都还没打鸣呢。”被打扰了美梦，唐诺嘴里打着哈欠，满腹牢骚的抱怨道。
    “是啊师父，就算是早课都还有一个时辰，你是不是上了年纪看错了时间。”赵小虎在一旁补充一句。
    看着两个弟子，道非悠悠的回了一句：“你们不用瞎猜，之所以叫你们早起，是昨晚为师吃咸了没睡好，今天醒的早而已。”
    听到这个理由，唐诺和赵小虎顿时无语。
    “师父，醒的早你可以去大殿念经嘛，不至于把我们也叫起来。”
    哼着鼻子，赵小虎一脸的不满，一直以来，他对道非都是言听计从，没有过半点违逆，但唯有两件事除外，睡觉和吃饭，这两件事但凡有所克扣，他都要找道非理论。
    “一个人念经多没意思，又没人听，还不如带你们两小子做早课有趣。”道非笑着道。
    “可是师父，我们都没睡......”
    “再废话早课加一个时辰。”
    道非声音一沉，赵小虎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
    穿戴好衣物，吃过早饭，师徒三人顶着凌冽的冷风，来到老窝山北面的山顶，这里孤直陡峭，是一道数百米高的悬崖。
    别的道士早课都是读经论道，彼此交流心得，道非倒好，这些年来从未对两个弟子讲读过经文，早课更是怪的离谱，居然是让他们站在距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伸长脖子往下看，隔三差五还要询问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根据道非的解释，是要他们看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又没有说明。
    悬崖下就那么些风景，这些年唐诺就差有几棵树没去数了，他一直怀疑这是道非胡乱编排的早课，纯粹为打发无聊的时光逗自己玩。直到两年前的一天，赵小虎偷偷向道非报告看到了的东西，之后他再也不用陪着唐诺站在悬崖边瞎望，早课也改成在山上举石头打拳，锻炼身体。
    这两年来不断练习，赵小虎力量成长惊人，以前的唐诺还敢舞棍弄棒的和他玩几手，现在嘛，赵小虎随手一拳他都防不住。
    唐诺也多次向赵小虎打听，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可道非下了死命令，任凭唐诺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只字不提，就连晚上做梦说及此事也突然闭口不言，这让唐诺相当无语。
    早课开始，由于昨晚没有睡好，今天道非没有全程监督，撂下一句修行靠个人后，就在旁边找了个草丛，倒在上面呼呼大睡。
    说到修行，赵小虎最为积极，他找了个空地，将一块百来斤的巨石抛过头顶，又用手接住，整个过程跟玩似的，毫无压力，可能嫌这样还不够过瘾，他又将巨石背在后背，在原地乐此不彼的做着深蹲。
    唐诺看在眼里，一脸的羡慕，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准，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慢慢走到悬崖边，继续自己的早课‘望风景’。
    举目环望，唐诺视线之内的悬崖陡峭笔直，在其下方，一条蜿蜒的河流奔腾而过，河流对岸毗邻着连成片的农田，绿绿葱葱。农田尽头依稀出现房舍，那是聚居在老窝山下的村民，再远的地方已经来到无人区，开始出现肆意生长的灌木，灌木一直延伸，直至爬满附近山丘，绵延望不到尽头。
    眼前的河还是那河，流淌着，山还是那山，矗立着，一块块农田依水相邻，养育着各种作物。春去秋来，这一熟悉的场景唐诺足足看了五年，就连树上缓缓飘下的落叶，在他眼里都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看着过去依旧的风景，近些日子以来，唐诺内心总会莫名的多出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仿佛指缝间的流水，明明感觉抓住了什么，但用力一握，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时辰，此时朝阳已经冉冉升起，稀薄的雾气缭绕在整座老窝山，给人一种美轮美奂的美感。
    停下早课，唐诺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听着身后传来的轰响声，他回过头，只见面对着一颗需要合抱的大树，赵小虎拳脚相加，抡起铁锤般的拳头，一波接一波凶狠的敲击树干。
    每出一拳，强劲的力道都会在树干上留下半寸深的拳印，树灌也被巨力震得枝丫乱颤，发出嘈杂的嗡嗡声。
    一个时辰的不断练习，赵小虎挥汗如雨，尽管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拳劲越发的刚猛。
    “给我倒！”
    十几记重拳之后，赵小虎一声大吼，右手关节发出一阵脆响，随即挥出淋漓尽致的一拳，其拳锋所过之处，空气激荡，爆发出轻微的鸣响。
    轰！！
    这一拳结结实实落在树干中心，整棵大树一颤，开始慢慢往后倾斜，最后倒在地上。
    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赵小虎脱掉上衣，端起一旁盛满清水的瓦盆，咕噜几下便一饮而尽。随手把瓦盆一扔，他整个人舒坦的倒在地上，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手上时不时比划着动作，似乎还沉浸在练拳的酣畅之中。
    “小虎，看样子又有进步啊。”感慨的走过来，唐诺坐在赵小虎旁边。
    摸着脑门，赵小虎嘿嘿一笑：“是有点进步，上次打倒一棵树用了两个时辰，这次只用了一个半。”
    “看来完成师父早课的要求，一拳打倒一棵树的目标，你已经越来越近了。”
    “恩。”赵小虎点着头，“不过师父又说了，叫我别一天只知道练傻力气，一拳打倒一棵树不叫本事，一拳打穿一棵树才叫厉害。”
    “这有差别吗？”唐诺好奇到。
    赵小虎嘟囔着嘴：“有什么差别我不知道，不过师父的解释是我长力气吃的太多，不划算，让我多掌握掌握发力的技巧。”
    “那你是怎么做的？”唐诺继续追问。
    “没事的时候我就琢磨。”赵小虎神秘一笑，开始对唐诺吐露自己的经验，“我发现出拳的速度越快，拳头的力量越集中，一拳能打出更深的拳印，而且出拳的时候配合特定的呼吸节奏，身体能爆发出更大的气力，即使连番的打击下，人也不容易累，反而还有一种全身沸腾的畅快感。”
    听了讲述，唐诺内心呵呵一乐，他有预感自己快要完成初级阶段的早课修行，趁着道非还没有下禁口令，得先从赵小虎嘴里多套些修行经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