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未成年人的话,我想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直接领着?他去警察局。”
程双意缩小?着?事态:“阿祈,你说得太严重?了吧,演艺圈的那些?明星在后台做做数据的不要太多……可没见过各个都进警局的。”
她认为?纵使沈祈这个父亲再铁面无私,他也绝无可能丧心病狂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你觉得别人粉丝人工做的数据,和你儿子直接篡改数据一样吗?”
程双意认为?事情已?经得到?了转圜的余地,沈祈虽然口头上严厉指责,但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铺路,她假装为?此忧心忡忡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比起眼下的焦灼,程双意更急不可耐的事仍然是将沈祈拉到?同一条船上。
她的用词相当高明,不再是“我”,也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将所有捆绑在一起的“我们”。
“你已?经处理好了吧?”她试探性地问道。
程双意踩在沈祈的红线上却尤为?不自知,反而逾越得愈发过分,顺着?她以为?沈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下不为?例。”
“沈栖年,你给我出来。”
沈栖年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以为?等?待他必将是一场教训,父亲冷然的气场比以往更甚,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和在室内的父亲完全不同,如果是里?面的父亲是在以父亲的身?份教训,那么,出了门迎着?寒风的父亲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路人。
他没有想过这场教训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脸上没有挂彩,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伤痕累累。
但是父亲让他签下了一份文件,文件是一些?他在民事年龄以后可以得到?的权益,但沈栖年深知这绝对不是父亲的亏欠,更像是一种和他划清界限的工具。
“爸爸,我可不可以不签?”
他后悔,着?急忙慌地落下眼泪,“如果我犯了什么错的话,我可以改——”
但父亲身?上的不信任达到?了极致,强行?让他签下了这一切,沈栖年埋着?头,终于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可就在一笔一画的过程中,他发觉就连自己的中文名字,也是钱絮教会他怎么写的。
猝不及防地懊悔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改动数据?
为?了取悦妈妈吗,为?了让他们自己排在最前面,这样可能会让异国他乡的小?伙伴瞧见吗,还是说,他真?的和沈栖月一样一刻也无法忍受钱絮当着?他的面照顾别人家小?孩的残酷?
“这份合同会在你八岁以后就开始生效。”
沈栖年攥紧着?这一份合同,仰着?小?脸,苦涩道:“爸爸,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从一开始,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妹妹一样在爸爸面前博得更大的关注而已?,他在离开钱絮的那一刻也是有过不舍的,但是他更期待得到?父亲的认可,遵从父亲的决定,包括现在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沈栖年终于问出了积压在心底几个月来的疑惑。
“爸爸,不是你打?算离开钱絮的吗?”
他在离开俄亥俄之前,还跑回他的房间问过为?什么,等?待他的是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
“为?什么明明改变的人是你,却要我承担这个结果?”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唯一得到?的也仅仅是和妈妈在一起时?看?似更亲密的几张照片而已?,他知道自己在犯错,而妈妈并非一无所知,并鼓励他继续犯错。
他便也清晰地感知到?妈妈并不爱他——
妈妈只是享受赢的喜悦。
压过钱絮一头,像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父亲同样没有回答他,不是沈祈抗拒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是他在这一点上根本也回答不过来。
他自以为?丧失了所有的情感。
直至发觉自己的身?边曾经拥有过什么,错失以后,他一心一意的力挽狂澜,而眼前的孩子只可能会是累赘,他一生都在疲于追求旁人眼中的地位,可回过头,却发觉自己一无所有。
“日?后,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一句看?似告诫的话,沈祈也没有其他想要和自己儿子说的话,父子亲情一场,他却不想要因为?自己不易断不成熟的感情,仅仅因为?血缘,就和另外两个小?孩捆绑在一起。
此刻的沈栖年更像是泄气的皮球,走回屋内。
他的合同被眼尖的程双意发觉了,她是个眼皮浅薄的人,完全没有从这份还未生效的赠与?合同中发现什么,而是开始有几分深信自己家人说过的话。
孩子永远是父母之间的羁绊,有了孩子两个人的牵连就一直都在。
她并没有那么急切想要从沈栖年这孩子身?上获取直接的利益,但这毕竟是沈祈的亲生儿子。
程双意笑得心花怒放,一下子连儿子对钱絮念念不忘的这件事也抛之脑后了,她看?着?实打?实的这份厚礼,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对着?自己儿子颇为?满意道:“年年,我就说你爸爸不会对你怎样吧,嘴上骂你两句,心里?还是放不下你,不然怎么可能送你这么多不动产……”
她依然保持微笑的弧度:“不过你现在还小?,交给妈妈来保管,你觉得怎么样啊?”
沈栖年明白妈妈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无力解释,更不想因此完全失去了“慷慨”的母爱,他点了点头;而暗中的沈栖月也察觉到?这一抹不对劲,爸爸怎么可能完全不教训哥哥,而是亲手送一份礼物给哥哥呢?
这一点也不像是爸爸的手笔。
她总觉得哥哥在隐瞒些?什么,只不过她无暇顾及,这件事发生以后,她那个难以亲近的外婆也难得露出了笑脸,笑意盈盈地拿出几幅春联,让他们去贴。
……
只不过,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爸爸给的礼物当中,程双意对此也没有那么在意,如果她知道这就是沈祈最后的补偿,那么她打?死?也不可能就好就收。
直至参与?综艺第一期的录制前夕,她才发现了钱絮的人气竟然在她之上的事实。
她有几分极度不适应,单凭自己和儿女的长相,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压钱絮一头的,期间,她当然找来了不少营销号,就连程双煜也劝她消停点,可她一概不听,不认为?钱絮有什么资本居于自己之上。
她看?了一下几个母亲身?份的相继采访。
影后自然是公?布了这么几年在大众面前消失后的生活,从那些?看?似平淡的迹象当中,处处低调却又无一不在显示着?她这些?年的幸福。
而钱絮录制的那一片段却是她没有想过的。
女人设计得颇有心机。
一方面展现着?自己和那个小?孩玩乐的和谐互动,一方面又不着?痕迹地类似于拍摄vlog显示着?自己职业女性的不易。
鬼知道她那份工作是怎样得来的。
她就不相信,没有沈祈的背书,她还能那么轻易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来。
原本她是气愤的,不过想想那些?也只不过沈祈用来打?发女人的手段,她也就没那么气了,毕竟沈祈给她的是真?金白银,给女人的却是一个随时?可能会失去的岗位。
没了沈祈的庇护,程双意从来不相信钱絮会在那个岗位上逗留太久。
而钱絮不过在虚张声势,她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次日?,录制如约而至。
程双意坐上节目组拍摄时?用的烂车,这种suv她简直一辈子都不会坐的。
不过为?了呈现出的节目效果,又唯恐镜头底下的观众说她的大小?姐脾气,她还不得不收敛起来。
甚至振振有词地夸赞了好几遍人家的“安全性”以及“舒适度”。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的台词了,这不,程双意拉扯过自己的一对儿女,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言善辩的女儿沈栖月一言不发,两眼呆滞地面对着?镜头。
她不由又一遍地重?复提醒。
沈栖月终于顺着?她的话连忙补充道:“能和妈妈一起出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牛头不对马嘴。
程双意非常嫌弃,而沈栖月也自然感觉到?妈妈浑身?上下散发出对她不满的气息,她有意再去修补,也想要在镜头前留下令人讨喜的形象,可是她满脑子都在想钱絮是不是也坐在和他们开往同游目的地的车上——
她在车上的时?候,会给其他小?朋友亲手剥开水果皮吗?
她会时?刻注意着?言妙妙是否会因为?长时?间的旅途而晕车吗?
沈栖月的小?脑袋瓜子已?经不允许她想这么多了,她重?新对着?镜头施展自己的笑颜道:“大家好啊,我是沈栖月,我超级无比期待这一场旅行?呢。”
程双意一下车,并不觉得这里?空气清新,第一反应是来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着?对方和颜悦色,还以为?是知道了沈祈对自己这么大的手笔,这个女人已?经不敢轻易的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却不知道,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头。
综艺开始就有个小?比拼,叫做“默契大挑战”,影后和音乐制作人那组答得中规中矩,但也不算一字未中;而历史教授那一家似乎私底下很爱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所以连开得胜,她没有想过,钱絮和那个言妙妙的小?孩也能猜出不少的成语来。
至于自己,这个想要树立“躺平”人设的妈妈则一个也没有和她的儿女猜出来。
毫无默契可言。
当钱絮走向自己的时?候,她已?经预感到?不好的结果了。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虽然手脚没有做得明目张胆,却也间接让人把剩下最后一个可以选择的房子留给自己了,她难以想象,自己接下来会在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当中度过一天。
节目组一开始不过热个场子,却也没有想过会有嘉宾当场黑脸。
“可不可以我们等?会去住酒店?”
程双意回过神,仿佛施舍些?什么,“导演,你记得等?会把我说的这一段话cut哦。”
沈栖年拉扯了一下妈妈的衣角,“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傻子,你要是想住那种地方,”程双意坐在节目组拍摄区域外的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那你就去那里?被虫子咬呗,我可不想去。”
沈栖月摇摇头,她不知道哥哥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很快她有了新的猜想,说不定是为?了保全那么一点在钱絮面前的自尊吧。
他也想要极力证明,她们的妈妈并不是那种难以相处,动不动破坏规则的人。
夏影后亲自出马,以为?这位程小?姐多少会卖她一个人情,“要不先这样住着?,实在不行?,等?会儿你们可以来隔壁我们家来投奔我们啊?”
“哦,”经过影后这么一引导,程双意立马发现了一条新的捷径,“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住。”
“换一间不就成了?”
她的目光再度挑衅望向那位青年企业家,“钱絮,你应该很愿意和我交换房子吧?”
所有人屏气凝神,谁也没有想过程双意一上来就直接来了个王炸。
大家对她们俩的矛盾心照不宣,但也没有觉得程双意会做得如此过分,程双意志得意满,“反正,等?会拍摄组剪切掉这一段不就行?了?”
之后观众总会得知她是如何得到?另一栋小?洋房的。
有人为?钱絮鸣不平,姓李的历史教师站出来,“程小?姐你这么做,恐怕会破坏游戏的公?平性吧。”
可钱絮似乎对程双意那么迫不及待想要从自己手中接受一切早有预判了,她做出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她迎面走向程双意,仿佛圣母般:“那我就和你交换吧。”
历史教授无法理解:“钱小?姐,你没有必要牺牲自己。”
钱絮也只不过扬起一抹浅浅的令人舒适的笑,尽管知道自己要和母亲站在同一队的沈栖月也不由惊叹母亲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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