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在屋内看书, 这可都是张家的藏书。
他没有直接将粮食送进来,而是放在城外一处地方, 任谁都不会知道。
“公子, ”司少仓给他倒了茶, “张文阳今晨派了许多家丁出城, 定然是要将粮食找到。”
“他的算盘打得好,想关着我来要挟顾濯源源不断送粮来。他关着便是。”
“那咱们只能等着了。”
谢熠秋喝着茶,“张家好吃好喝待着我,何必着急走。”张文阳是不敢动谢熠秋的,他能预感顾濯与这废帝不是简单的人,他们在通州买了军械,在楯州收了粮,如今手上的东西可不算少,且皆是在北明西部地区,若要割据起来也非难事。
在那日谢熠秋进了张府的大门,却没带粮食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批粮食没那么容易到自己手里了。
张文阳来找过谢熠秋不少次,明里暗里透露了许多次,却每次都能被搪塞过去,只能受着气出去了。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多派些人找。
多日之后,濮州来了帝京巡视的官员,来的突然,甚至没有事先通报。张文阳自知现在的濮州当真是没得可担心的,毕竟这地方现在是真没粮食。
只是有一点他奇怪了,这些日子谢熠秋一直拘着粮食不给他,让濮州保持着没有粮食的模样,好似是救了他?莫不是打算等朝廷的人走了再给他?
但比起庆幸,他更怕谢熠秋下一步会突然将粮食拿出来。
谢熠秋听说了那京官已经登了张府的大门,但是主院距离他这偏僻的院子有些距离,他定然是见不着人的。
按照张阴一贯的作风,定然是请京官吃上一顿宴席,再赠与厚厚的“薄礼”,哭诉自己身为濮州百姓的父母官却看着百姓饿肚子,实在是无脸面对朝廷。
司少仓来通报,“张文阳来了。”
谢熠秋早已喝了半壶茶,等了许久了。张文阳头脑精明,定是来盯着他的,顺便探探口风。
谢熠秋见人进来,道:“听闻张府今日家中来客了。张公子不去会客,来陪我作甚?”
“我本就是一闲散人,人家要见也是见我父亲,而非我。”张文阳坐下来,盯了他片刻,竟在他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
“也好,张公子若是闲着,不妨陪我下一局棋。”
张文阳笑了一声,挥一挥手叫人去取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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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朗,城中的许多粮食铺子长久的无人出入,而今日却时时有人带着重金进去,出来时候兜里也不见一粒米,倒像是去送钱的。
吹动的招幌挂在粮铺门前,十分惹眼,就连百姓也忍不住停下里问了一句:“今日店家可有米卖?”
店家道:“有贵人要租借我这铺子卖米,谁知道呢。”
张府。
谢熠秋搁置一枚棋子,道:“张公子近日忙的很,可是又在替父分忧?”
“我张家何时何地皆是为了百姓,如今百姓吃不饱,岂不是张家的过错?”
谢熠秋淡笑一声,“那张公子可有什么收获?是否需要我帮忙?”
张文阳手臂撑着头,蹙眉扫视着谢熠秋,“你是要在这时候把粮食给我?”
果然是挑准了濮州来人的时候,不早不晚,好似谢熠秋故意设计的。
“我只问你要或是不要。”
“我要,却不能在这个时候。”
谢熠秋喝了口茶,“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是要等那京官离开吗?”
张文阳没想到谢熠秋说话竟如此直白,像是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他笑了一声,置棋,“非也,濮州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有钱买得到任何东西,当然也能买得到粮食。这批粮食是我在顾濯手里买来的,又不是来路不明。”他有什么可怕的?
钱在濮州确实不算什么稀奇物,这里的田地几乎全部用来种植花卉、太子参,又或是一些极其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卖到其他州,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却没有地方种植粮食,因此在濮州,粮食变成了极其缺乏的东西,且粮价极高。
张文阳用一份在濮州境内不值钱的太子参换取了顾濯手里几千石粮食,其中用意定然不只是为了让百姓饿不着肚子。因为在濮州卖粮食比卖什么都赚钱。
“是不缺钱,但是缺粮啊。”谢熠秋道,“张公子这些日子在城外可是毫无收获,我这粮食却是实实在在送到了。张公子,打个赌吗?今日,你定能见到你找了这么久的粮食。”
张文阳瞬时冷了脸色,“你一定要今日拿出来?”
“在府上耽搁了太久了,总是要离开的。既然张公子是打定了注意拿不到粮食不让我走,那我只能认输了。”
张文阳重重地置下一颗棋子,道:“这局棋才刚开始,现在认输还不是时候。你不妨再想想,陛下。”
这称呼掷地有声,谢熠秋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他淡淡笑了一声,只是喝茶,随便放了颗棋子。
今日的张文阳定是要以一个控制者的姿态控制着谢熠秋了,不过谢熠秋似乎并不领情,道:“张公子叫错了,也想错了。真正想要你的命的人,是你口中的‘陛下’,却不是我。”
“朝廷中有多少人的性命都是绑在一起的,替别人云里雾里遮遮掩掩,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是谁想要我的命,根本不需要我思考,朝中自有人替我拦在陛下面前。”张文阳道:“那京官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所以,若你今日当真要当着他的面把粮食倒出来,对我有没有好处不知道,但对你却是没有一丁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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