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前,肯定要划分好利益。
别看他们现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到了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拔腿就跑。
“多谢都督!”
“都督大度!”
众人大喜,气氛越发高涨起来。
过了两日,清河崔氏的粮食运来,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李跃便下令起兵,从济北踏入济南。
捷报先从临淄郡传来,段罴、范路两支人马与石琨部小战三场,两平一胜,阵斩三百七十余人,极大打击了敌军的嚣张气焰。
这道捷报极大激励了众军的士气。
朱秃、丁娆、杜能等人几番求战,李跃没有答应,只下令各军固守。
石琨不足为虑,跟刘显差不多的货色,屡败之将,真正的对手是他背后的姚襄。
既然决定稳扎稳打,就要坚定不移的推行下去。
大军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天下形势瞬息万变,北方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冉闵与慕容恪战于魏昌,数日间接连爆发三场大战,魏军面对数倍之敌,却主动进攻,三战三捷,杀的燕军人仰马翻。
不过慕容恪指挥下的燕军韧性十足,连败三场,却总能维持兵势,没有大败,燕军折损也就五千上下。
冉闵的性格也恰恰与慕容恪相反。
冉闵一往无前,凶猛绝伦。
慕容恪沉着冷静,智勇双全。
两人棋逢对手,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不过李跃却知道最后的结果,慕容恪背靠燕国,可以输五次、十次,而冉闵只要输一次,就会万劫不复。
李跃让常炜上了一道奏表,劝冉闵适可而止。
“陛下以万余士卒力敌慕容恪十万大军,威震天下,今既已重挫燕军气焰,当凭邺、襄固守,但彼力竭,可一举灭慕容恪十万大军,然后挥师幽燕,扫平天下!”
这是李跃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冉闵若是采纳,至少不会大败。
亲卫飞马奔向魏昌。
李跃也集中精力,迎战姚襄、石琨联军。
两人合力猛攻广固城,被崔瑾、薄武挡住。
崔瑾攻城略地稀松平常,却极其擅守,当初鲁县大战,也是他布置好防线,将冉闵死死挡在泗水之北,令冉闵不得不从济北绕行任城,为黑云军奠定了胜局。
如今崔瑾、薄武手上只有两三万人马,还是以南军为主,却令姚襄、石琨不得存进。
广固稳住了,青州也就稳住了。
李跃令贾坚、段罴、范路三部自北向南,击扰石琨,令梁啸率朱秃、丁娆、杜能在南面的临朐建立防线,准备将姚襄、石琨的三十万部众一网打尽。
数日之间,魏昌的回信也到了,信很短,却一如既往的气势十足,“朕将踏平冀蓟城,斩慕容儁,何惧区区一慕容恪?”
李跃一阵苦笑,冉闵现在正在兴头上,三战三捷,怎么可能退兵?
他若能屈能伸,冉魏又怎会走到今日?
正在思虑时,亲卫来报,“都督,许昌有密信至!”
李跃精神一振,如今北面暂时难解难分,青州稳住了,只剩下南面的殷浩。
他顺利接收许昌洛阳,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从大势上看,姚襄南下,就是为了配合殷浩的北伐。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仓惶
“兖、豫互为唇齿,今江东北伐,有图兖州之意,闻都督用兵于青州,在下愿为都督挡住江东之军,以为两家结好之意!”
李跃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张遇果然跟江东走不到一块儿去。
有他这封信,李跃算是放心了。
历史上这一时期,无论桓温还是殷浩,北伐就没成功过。
“都督离间之计成矣!”常炜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意。
“不是离间之计成功,而是江东从来就没正眼看过中原诸将,南面、北面短时间内无虞,是时候收网,剿灭姚襄、石琨!”
计策都是因人而定顺势而行。
人家张遇都愿意献出老巢许昌了,诚意已经给足,江东却厚此薄彼,厚封姚弋仲父子,对张遇不冷不热,这口气换谁也忍不了。
张遇能爬上一方诸侯的位置,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都督有令,剿灭贼军!”
三十多名名传令兵飞奔而去。
很快,大军如同从沉睡中苏醒一般,一支支长矛立起,指向苍穹……
数日之前的许昌。
张遇十分郁闷,身为晋人,自然对江东朝廷有几分亲近感。
他的要求也不高,封个县侯,从此颐养天年,在江南养养花,种种树,看看书,安度下半生就可以了。
没办法,豫州夹在南北之间,张遇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
豫州的天命不是投降北方,就是归附南方。
不过许昌献出去了,朝廷的封赏却一直没下来。
而数日之前,北方传来消息,姚弋仲一块土地没献,却被封为使持节、车骑大将军、六夷大都督、大单于、都督江淮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高陵郡公。
一系列的头衔让人眼花缭乱。
就连姚襄都被晋封为平北将军、并州都督,即丘县公……
两边一对比,张遇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生性谨慎,倒也能忍耐,但他的部下一个个却眼红起来。
“使君对朝廷推心置腹,朝廷却如此待使君,令人心寒!”养子王宁道。
“近日军中民间都在传扬当年苏峻、祖约之事,使君莫非不知?”新招募的幕僚翟景眼神闪闪烁烁。
苏峻、祖约当年比张遇还忠心,为江东抛头颅洒热血。
协助平定了王敦之乱,但江东如何对他们的?那些士家门阀惧怕他们来分一杯羹,生生逼反了二人……
“我等已经归顺朝廷,岂可背信弃义?”张遇尽力安抚众人。
“非是我等不仁不义,而是朝廷不公!”
张遇荣华富贵享受过了,部下们却没有。
“汝等意欲何为?”张遇带了大半辈子的兵,自然知道部下心中所想。
一味的弹压,只会令士族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大。
“使君手握五万健卒,数十万百姓,何必受这口鸟气,慕容氏、苻氏、兖州何处去不得?”
众人眼睛里跳动着幽光。
张遇想归降江东,他们却不想。
沉吟片刻后,张遇道:“待某再会一会安西将军,探一探他的口风,然后行事,你等各自准备。”
“唯!”众人拱手。
未归顺之前,谢尚对张遇礼敬有加,但归顺之后,谢尚就换了一副嘴脸。
论地位,一个是安西将军,一个是豫州牧、一方诸侯。
两人见面,地位却反了过来,谢尚因张遇非士族出身,一直不冷不热。
“近日军中流言四起,不知朝廷如何安置我豫州将士?”张遇客客气气。
谢尚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荀子有言: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约束部众,乃张使君内之事。”
“朝廷册封姚弋仲父子,不知将军可知?”张遇耐着性子换了个话题。
谢尚拱手向南,“朝廷诸公决议,非你我所能评断,张使君忠心为国,何必在意些许封赏?事成之后,朝廷不会忘记使君功劳。”
话说的好听,但就是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张遇脸色阴沉下去了,从谢尚的态度不难看出,江东朝廷根本就没把豫州当一回事。
“张使君若无其他事,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将起行至洛阳,朝廷封赏,殷都督自有公允。”谢尚眼神掠过一丝鄙夷,居高临下的表情仿佛是在施舍。
一介流民帅还是北国叛将,出身名门的谢尚自然不齿与之结交。
能入他眼的只能是名士、士族。
恰好,张遇两样都不占。
谢尚的态度,其实就是江东朝廷对待张遇的态度。
尽管他已经在克制,但眼神中还是时不时的暴露出来。
张遇心思深沉,岂会看不出来?
“将军早些歇息,晚上风凉,多盖些锦裘。”张遇脸上的阴沉消失不见,语气越发温和。
“恕不远送。”谢尚感觉有些不对。
幕僚和部将警觉道:“张遇前倨而后恭,必无好意,自古受降如皆斩,不可疏忽大义。”
谢尚然其言,令晋军披甲枕戈而眠,小心戒备。
不过这一晚营外除了几道孤魂一般的影子窥望,什么都没有,见晋军严阵以待,那些影子也就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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