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香一路暴走回到了叠翠楼。
而陶怡居三人眼睁睁看着李香香拂袖而去,穿粉衣的范书亭和另外一个钟依山则被憋得内伤。
陆井之不明所以,他只觉那李香香似乎是有些情绪,但他却不知是为何,只还当她没来过一般继续品自己的茶。
“陆兄啊,你都双十有五的人了,好歹知点情趣吧。”范书亭满脸乐呵呵笑着规劝道。
钟依山也是极为赞同地附和着。
陆井之看两位好友笑得诡异,依旧是木着张脸,“怎么?”
“怎么?”范书亭与钟依山对视,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他的话。
“人家娇滴滴的姑娘特地斟茶感谢你,你却擦杯子,这不是羞辱人嘛。”范书亭知道陆井之确实是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索性就直接说开了。
羞辱?
陆井之想了想,好像确实不是很妥当,但这本就是他的的一点怪癖,他虽无意羞辱,可是在旁人眼里原来是这么看的。
李香香回到叠翠楼,怎么想都是气不过,已经晌午的叠翠楼依旧是一片安宁。毕竟这种风月场所,所做的都是夜晚的营生,此时各房的姑娘们都还在懒散地补睡眠。
凤姨也是刚刚才醒,她坐在大堂磕着瓜子,正吩咐着小厮丫头整理好厅里的摆设和整洁,好在晚上开门营业。
李香香就这么气冲冲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诶哟,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凤姨见自家女儿的脸色不对,上前问道。
李香香不欲多说,满心满脑地在想着怎么给陆井之一个好看。
凤姨见她没回,就看了看她身后的茵儿。
茵儿倒是想说,但是李香香在前头,怕说了勾起了她的怒火,她眼神转向了李香香,又看凤姨,摇了摇头,示意不好说。
凤姨是个精明人,她也就不再问,把李香香引到座椅上,耐心劝导。
“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把你气成这样?”
李香香随手拿起茶壶,仰头就是对嘴灌了一通,好像要借着这水浇熄自己的怒火。
哪里有个青楼花魁的模样?
她顺了顺,咬牙切齿道,“无事。”
这一副吃人模样像无事?
凤姨显然不信,但这不过会可以问茵儿嘛,她也就不去再追问了。
“不行!”李香香桌子一拍,凤姨与茵儿以及几个厅里打杂的下人都是一震。
“这一大清早的一惊一乍什么?”
李香香桌子拍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娇媚带着不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香香与凤姨等人都看向了二楼,只见柳绿姑娘依着栏杆,发髻微微凌乱,身上随意地披着薄纱,内里只穿着齐胸裙,虽然披着纱衣,但也起不了什么遮挡作用,白花花的大半个酥胸和纤细的臂膀都露在外头,看着十分香艳。
现下天还寒凉着就敢如此穿着,除了这柳绿也是没人了。
李香香向来与她不对盘,柳绿虽然年长她,但从来也是看不惯李香香,因此两人之间向来是相互不搭理对方,若是有搭理,必定也不是什么好颜色的对话。
“关你什么事啊。”
面对柳绿故意找茬,李香香本就气头上,更是没有什么好气。她双手抱胸,媚眼一翻,打定主意若是对方这时候不知好歹自己撞枪口上,她也就不客气地将怒气都冲她撒好了。
凤姨自然知道这两人向来不对盘,苦口婆心地劝着两人各退一步,然而并没有人理她,她的话在中间就跟空气一般。
“吵着我了就关我事。”柳绿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窈窕妩媚的姿态尽显无遗。
“哟,嫌吵就关上自己的门别出来,敢情把这大厅当闺房了。”李香香怒极反笑,毫不退让。
“凶巴巴跟个恶妇一般,怎么见人就咬。”柳绿不屑地翻了白眼。
凤姨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咬了起来,劝了两句不动,索性就撒开手由得她们,反正劝不动,继续坐着嗑自己的瓜子好了,她们吵累了就会歇下。
众人也是见惯不怪。
敢指自己是疯狗!
“你这没事就找我茬,是昨夜的恩客没满足你吧。也是,听说女人年纪大了,如狼似虎。”
李香香状似惋惜地看着柳绿,自小身在风月场长大,刻薄粗鄙的话谁不会说。
女人嘛,最介意的不就是自己的年纪。
果然柳绿被噎得一时没话,李香香占了上风,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得得意,也不欲与她再争执什么,就叫了茵儿回自己的房间。
李香香决定了,她要倒追陆知县。
男人,不就是爱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只有喜欢上这个女人,男人才能由得她听之任之。况且他不是嫌她脏吗?那她就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啊晃,一块脏抹布死要贴着你,就碍着你恶心你。
李香香对自己的姿色还是很有自信的,从那些每日来点曲的客人眼中,她知道自己遗传了母亲的貌美,对付凡夫俗子绰绰有余。
她让茵儿每日去跟踪陆井之的行踪,掌握好行踪,这样才好制造“巧遇”。
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跟踪了几日陆井之,茵儿一脸苦兮兮地抱怨道,“小姐,每日与你汇报的都是陆知县今早去了衙门,陆知县出了衙门回南街的府里,我连他陆府门外有几块青石板都快数干净了。”
李香香正对着铜镜梳妆,她点了点自己唇上的口脂,想了想,这陆井之也确实无趣得很,自己每日光是听茵儿的回话就听得耳朵生茧。
虽然七品芝麻官,但大小好歹也是个官,出了衙门不出去应酬捞点油水算你是正直清廉,但总不至于跟朋友一起喝喝小酒,对个诗赏个湖的生活乐趣都省下了吧。自己那日在陶怡居能遇上他也算是幸运,毕竟他一个这么少有出门的县令能让自己撞上。
让茵儿打听多日,带来的消息也不过是,陆井之,男,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她擦了擦手上染上的一抹鲜红,“算了,别跟了。”
既然这样,只能自己去守了。
此时还是初春,洛阳的冬日寒冷入骨,因而即使到了初春也是依然带着冬日的凛冽,街上往来的人还都缩脖缩脑。
李香香披着一条大红的披肩,上好的毛茸茸貂毛环绕,显得她的脸白净可爱,此时她守在衙门外石狮子下,无趣地看着街上。
西北角的是包子铺,隔壁是脂粉摊,再隔着的是卖粉面的,零零落落的摊子,虽然没有洛阳街那么热闹,也是一条小街。
几家经营的都是清一色不过二八年华的姑娘,一大早了,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李香香这边,那些眼神,隔着大老远她都能觉察出那些直勾勾的意图,也真是太明显了吧!
她知道陆井之长得好看,但这些良家女子不该矜持着些?那种探究和期待的眼神,同是女人,李香香又怎么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要借着让陆井之多看两眼?
再不来,手中的粥该凉了吧。
李香香踢着脚下的碎石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地蹲在这,还不如掐着点来。
“小姐,我们这样守在这就为了给陆大人送粥吗?”茵儿不解地问道,自家小姐哪时这么勤快过。
“嗯。”李香香等得无趣,看着脚尖下来回滚动的石子,回答也是兴致缺缺。
“那如果陆知县在自己府上吃过早饭了呢?”
“管他吃没吃,我照送。”
“为什么啊?”
“为了让陆井之喜欢上我啊。”
茵儿无奈,“那若是陆知县不喜欢你呢?”
李香香一愣,她看向茵儿,指着自己,“我很丑吗?”
茵儿摇头。
李香香继续问道,“我不够美吗?”
茵儿又摇头,“小姐,你可是咱们叠翠楼的花魁呢。”
李香香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不是她过于自信,娘说了,天下男子皆是好色之徒。
得传自己娘亲的美貌和天赋,她弹唱舞蹈也算是精通妙绝,想想自己的娘亲,就算自己没传个七八也有三四吧,会让男人不为之动容?
况且她出身青楼,但她向来不卖身,至今还是清白的身子。本来凤姨视她如己出,是绝不让她如此抛头露面的,她并不觉得出身青楼就身份下贱,那不过是世俗的眼光罢了。
青楼女子也不一定要卖身啊,像自己娘亲一样,靠着自己的技艺生活不也很好嘛。
她一低头,又一抬头,就看见那边陆井之着一身官服只身一人从前方走来。寒风阵阵,吹起了他的袍角,颇有一副芝兰玉树的风范。引得衙门那不远处几个出摊的姑娘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陆大人真是好早啊。”李香香主动上前打招呼道。
陆井之看着远远就见衙门外石狮子下站着两名女子,走近看有一个原来还是熟面孔。
这次倒是没有忘记,看她熟悉的眉眼,想了想。
“李香香?”
“大人还记得奴家啊。”李香香眨了眨眼,故作娇嗔道。
“你有事吗?”陆井之问她。
“啊?无事无事,只是见大人为我们洛阳百姓操劳,特地过来给大人送早点的。”她将一直拢在披风下的食盒提起,眼神着力真挚。
陆井之看了一眼她提起的食盒,淡淡道,“谢谢,不必了。”
况且早点他在府上早已经吃过。
早料到你会拒绝。
李香香心里冷哼一声。
“大人是嫌弃民女出身青楼,身份不洁吗?”李香香垂眸神伤,“怕大人嫌弃,小女特地拿了帕子包着。”
甚至连手握的柄都隔着白色的帕子。
陆井之注意到她手心下还隔着一层白帕,也想起不日前他无意中的无礼行为,心下也生了一丝愧疚。
“既任洛阳父母官,掌理洛阳大小事务本就是职责所在,不敢承情。”陆井之继续推辞,只是这次明显态度和悦了点。。
“大人您就收下吧,这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李香香将手上的食盒塞进陆井之的怀中,也不管他是否拒绝转身就走,临了还回头冲他一个回眸一笑。
看我温婉可爱吧,就不信你还不上道。
李香香暗自得意。
陆井之手中抱着被硬塞过来的食盒,愣愣地看着李香香远去的背影,似乎还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自己就接下了。
驻守衙外的守卫一大早就见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虽然没上前询问但也知道大概又是被这新来的县令所招引的,谁让人家长得一副好皮相。
那些心悦陆知县的姑娘,胆小的就像衙门正不远对着的几个出摊的姑娘,只那样巴望着陆知县什么时候往那投看一眼,胆大的自然也有守着大门外,只是都一一被这陆大人的冷面吓走。
此时见自家大人一人木在那,守卫上前关心询问道,“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陆井之被拉回思绪,挥了挥手表示没有,又看着那守卫,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他,“给你吧。”
“这……”守卫还没说完,陆井之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进了县衙大门。
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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