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囚笼中的飞鸟

    这道提示可谓是让他惊喜万分，要说之前的暗伤恢复是意料之外，但这支甘畅药剂就是天砸财宝，直接砸在他脸上一样，就像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陆宇尽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可别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外人，他稍定心神，问道：“你还有什么不适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披散的黑发随之小幅度飘动，声音动耳至极，如清澈流水般，“我很好，谢谢大哥哥的帮助。大哥哥，我叫炽。”
    炽？真是奇怪的名字，是代号吧？陆宇心想，表面柔和笑道：“炽，你好，我很高兴你能恢复，要不你试试走下地，怎么样？”
    说完，他站起身，站至一侧，随时准备搀扶，而小岚则是默默站到另一侧，同样如此。
    炽动用腿部力气，小心翼翼起身，尽管药剂很神奇，她能感觉到这双腿仿佛天生存在般，可还是有些酸涩感，只是一踩，便往前倒去。
    下一刻，她感觉到左右手腕分别被人抓住，她与两人对视一眼，感谢道：“多谢你们的帮助。”
    “嘛，没事的，放心大胆走，有我们在。”
    “加油。”
    炽重拾信心，克服刚才涌起的恐惧，抽出两条手臂，深吸几口气，期间几经差点摔跤，但两人并没有搀扶。她控制身形站稳后，于花香草木，耀光风和之下，迈出了那勇敢的一步。
    试想，一个瘫痪了十几年，突然能站起来，会是什么感觉，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我想，心情肯定是五味杂陈的，因为那一刻，欢喜，感激等多种情绪形成了巨大的冲击，让炽一阵恍惚。
    “我真的站起来了……我真的站起来了……”炽不知该说什么好，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捂住嘴巴，不断重复这句话。
    两人默默观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不远处搁放在小凳子上的花洒，其金色水滴不再滴落，炽有些不协调地转过身，对着两人微微鞠躬，有些哽咽，“多谢你们的帮助……多谢……”
    她不知道说什么，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这处封闭的空间的她来说，一年与人的交流不过数次，只在过年的时候，哥哥才会回来，与她畅谈一晚，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但也仅存于每年一次。
    陆宇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尴尬道：“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托你哥哥的嘱托，顺手一帮而已，不用这么对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你哥哥吧，他是个伟大的研究人员。”
    看来之前的试探出的身份是对的，幽与炽所说的身份就是研究人员，这也很符合研究人员常年不回家的情况。
    小岚没有说话，算是与陆宇站在一个观点上。
    “不，刚才……就是……多亏你们的帮助。”炽摇了摇头，眼睛盯着两人，眼神很是倔强，尽管她说不出太多的言语，但仍然很努力组织语言。
    两人对视一眼。陆宇转过头，笑着说：“好好好，的确是我们帮助了你，不过其中大部分呢，倚靠的是你内心对生的渴望，那才是你最大的动力。”
    小岚也柔和地笑了，“是啊，这位大哥哥说得没错，我们只是辅助你，但最大原因还是你心中那份执着，这才是你最强大的力量。”
    炽微张小嘴，脸色有些红扑扑的，显然，她害羞了，头一次除哥哥外有人这么夸她，内心有些激动，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小手放起又落下，很是可爱。
    陆宇瞧着这一幕，不自觉地笑了，因为他也有个这样可爱的妹妹，他问道：“你有想过走出这道门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身心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以及近距离倾听大自然的乐曲。”
    炽转头看着洒落在阳台上的柔光，心里好似一些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那是她往常不敢想之事，原本只能透过阳台的落地玻璃，来获取温暖，驱赶孤独，可现在她竟然可以走出外面，最大限度的拥抱阳光。
    小岚投来鼓励的目光，先行一步走到门口。
    “走吧，我们出去。”说完，陆宇走到门口，与小岚等候她。
    “嗯。”炽重重地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一步步走至门口，她感觉自己那小巧玲珑的脚丫子，每一步都传来冰凉的透感。但很温暖。
    撩起的裤腿始终没有放下。
    对于正常人而言，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走，但对于一个失而复得的人而言，这段看似狭小的路程，恰恰成为了她心中的通天大道，多年来受到的苦难与折磨，会随着每一步的落下而释怀。
    即使陆宇在网上刷过许多视频，可透过冰冷的手机，远不及眼前所见最为真实，那是无言的震撼，麻至全身，照至心灵。
    小岚觉得自己心中涌起一种成就感，那是她不曾受过的，她觉得，自己多年来除异，好像从未走出自己的心扉，而看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小女孩一步步落下，她能感受到对方有种无言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
    这段路程对于她，对于我，都受益匪浅。
    牢笼囚禁不了折断翅膀的鸟儿。
    玉琼般的双脚走完最后一步，这次炽没有哭，而是笑了，开怀地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掺杂一丝杂质。
    坠落于低谷的鸟儿，再次振翅高飞。
    炽左右看了眼两人，最后停顿在沙年面前，灿烂笑道：“大哥哥，我们走吧！”
    说完，她张开双手，脚步轻盈而欢快。
    “你慢点，小心摔跤了。”陆宇提醒一声，随即大步追上奔飞的鸟儿。
    小岚也笑了，很开心，就连身心也不自觉受到两人的影响，小跑着追上两人。
    原地只剩下被打开的囚笼。
    乘坐电梯往下的时候，炽好奇心大盛，问这问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是什么？我们坐的是太空飞船吗？”
    陆宇笑着一一回答：“我叫夜阑。这个是电梯，不是太空飞船，它能帮助我们短时间下楼哦。”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一楼，炽首当其冲，幸好没人，倒也没有什么误会，两人连忙赶上。
    此时已快黄昏将至，大多数人都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人使得炽有些蜷缩，这是她头一次感受过这么多目光，可身后传来的温柔声音让她重拾信心。
    “不要怕，你已经不是你了，我们会跟在你后面，尽情去玩吧。”
    炽再也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冰冷的地板并不能阻挡她的热情，翱翔于天空的热情，不时低落于柔软的草坪上，泥土与花草的芬芳萦绕于心，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因冰冷而收缩的羽毛上，缓缓舒展。
    这一个黄昏的下午，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小区，原本只有老人的笑声，悄然变得年轻起来，踏至华芳的野草，拂过盛开的花朵，树叶因此而摇曳，只因飞鸟与之相伴。
    这一个黄昏的下午，所有生灵都知晓了，有一只飞鸟冲出了囚笼。
    ——
    北明区，鸣组织总部。
    黄昏之下，少年与女人并肩站在行政大楼前的喷泉不远处。
    少年说：“十天来多谢你的照料，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
    小岚笑着回应：“夜阑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者，若是派了其他调查人员来协助你，也会感到无比轻松吧，毕竟都没什么阻碍，还没有脾气，真是不多见呢。”
    陆宇没有否定她的话语，继续说：“那个孩子，你们会不会将她收纳，毕竟，她可不一般。”
    不仅是身份不一般，而且那两个淡绿色小环，无时不刻在滋润炽的身体，他能感觉到，炽的生气与灵气正缓缓增长，在这个时代，她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异当做美味的食物，要么被鸣组织纳入。
    小岚毫不忌违地说：“是的，夜阑先生。在离开之后，我已经将炽的情况与你的汇报一同写进去了，说实话，我已经派人保护她的安全，毕竟，她天生就是当淤灵使的人，况且这样，她才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吧。我觉得她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吧。”
    陆宇点头，确实，这是最好的选择，继续道：“那么，我要回去交付任务了，再见。”
    小岚依旧笑着回应：“希望夜阑先生日后强大了，可要好好提拔我。”
    陆宇已经走至喷泉前，将令牌丢进去，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他一步迈进去，只留下一句话。
    “你一直都不差。”
    沐风吹起小岚的长发。
    “原来，我也不差么……”
    ——
    真都，鸣组织总部。
    此时天色稍暗，零零散散的人从行政大楼一楼出口处走出来，走向各个方向，或走向广场上大树下的长凳，或漫步于广场，好不悠闲。
    这时，广场上的喷泉陡然出现一个黑洞，这引得众人投来目光，毕竟虚洞可不常用，只有执行特殊任务，以及实力强大的淤灵使才能使用。
    一个少年从虚洞中走出，注意到众人看向他，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眼下交付任务要紧，径直朝着记忆中的武门方向前去。
    至于那令牌，不用归还了，因为只能使用两次，一次是前往目的地，一次是回来，若是超过时间回不来，那么令牌就会自动销毁，而且只能特定人员使用。
    待少年走后，一些人讨论起来，虽然陆宇没什么存在感，但前些天有些人还是看到了他使用虚洞的场景。
    “我记得那个少年不是……是……前些天那个使用令牌的人吗？真是奇怪，他体内的灵气这么稀薄，是怎么完成任务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说。
    “我哪里知道，我们又不是军机处的，而且别人能活着回来，自然有他的本领傍身，可别小看任何一个人，别忘了，前些天你出去的时候是谁救了你，那个人身上可没灵气呢。”同样戴着眼镜，身材有些魁梧的男子说道。
    “也是，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厉害的人，明明没有灵气，却能凭着凡武杀死下级大异，尽管只是最低级的，但也很惊人了。”戴着眼镜的高瘦男子说。
    “哎呀，我们只是业余人员，又不是战斗人员，再说了，在这个袭击可能随时出现的世界，我们能安然活下去，让家庭幸福，已经是最好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魁梧男子搂住他同伴的肩膀，边走边说。
    “是啊……”
    武门，二楼渊长办公室。
    陆宇看着敞开的门口，尽管心中已经猜测出对方知晓他回来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敲了敲门，说：“渊长前辈，我可以进来吗？”
    渊长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闻少年那熟悉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子，甚至绕过半弧形的办公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少年。
    “啧啧啧，没想到啊，当初那不是妄言，真是小瞧你了，嗯……我看看啊，你不要动。”
    渊长回到原处，一番寻找，拿出一张纸，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花费两天就杀了尺蠖组织近六百人，调查出合木村的异样，一天时间屠杀殆尽合木村所有的实验品，其中还包含了不弱于拥有真名的下级大异的实验品，前往尺天洞穴，发现并剿灭了尺蠖组织四大藏身处之一，而后又前往苍绿区，找出另一个藏身处，并缴获一箱庑芬凝药剂。”
    “最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能杀死凌风。”
    “他让手了，侥幸。”陆宇如实回道，他可不相信渊长作为武门门主，不知晓这些事。
    渊长将汇报折好，放回办公桌中，笑道：“你倒是不自大，我认识的小辈中，大多数居高而骄，像你这样的，终究还是少数。”
    陆宇没有回话。
    “倒是与汇报一样，不爱说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像那人一样啰嗦，巴巴个不停。”渊长笑道，“我也不啰嗦了，你想要为你的小队起什么名字，我先说啊，别整那些怪难听的啊，我下手可不轻。”
    关于这个问题，少年早已想好了答案。
    “烛火。”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身后再无一人，我当是那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