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见寇员外言辞恳切,表情真挚绝非虚假,不由得心里盘算,趁着寇员外做法事的时机,倒正好弘扬佛法教义,岂不是两全其美,于是当下也没有多做推辞,顺势便应了下来。
寇员外见金蝉子这位大德圣僧应下来,顿时便是眉开眼笑,言辞间又多了几分殷切,命人倒了一壶上好的贡茶,亲自为金蝉子斟茶倒水。
金蝉子却是看过了经堂之后,仍不见朱刚烈、沙狂澜等人出现,担心悟空这边又出了什么岔子,忍不住起身道:“员外,不知我那几位徒儿......”
寇员外也是个伶俐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圣僧且放宽心,小老儿早就指派了家人照料,您的那几位高徒,绝不会有丝毫怠慢,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带到斋堂那边去了。”
金蝉子道:“员外休怪,我是怕几位徒儿礼数不周,冲撞了府上的家人。”
寇员外想到先前大门外发生的一幕,倒真有些心里不落稳,心想着可别他这边和圣僧好容易攀上了关系,另外一边怠慢了那几位圣僧的高徒。
于是也跟着站起身来道:“圣僧,想来几位高徒现在都已被带到了斋堂,要不圣僧也移步那边,正好小老儿命人备下的素斋也该齐备了。”
金蝉子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寇员外当前领路出了经堂,没走几步就看到路上往来的十几个大小家丁,有的搬柴打水,有的洗涮摘菜一副忙碌的景象。
前面几步刚好有两个丫鬟各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面蒙着块雪白的绢布,瞧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
一边走一边咬着耳朵,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爷和一个陌生的僧人走在背后。
只听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说道:“小翠儿,你知不知道今天招待的是哪里来的僧人,怎么老爷如此上心,我在这府里侍候也有些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以前咱们县的县太爷来时,也不见老爷这么着紧啊。”
那名叫翠儿的丫鬟娇声道:“兰姐,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小翠我又怎么会知道,想来多半是个有名气的僧人吧......”
然而那兰姐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调侃道:“行了我的好妹子,咱们这些个姐妹谁不知道,你小翠儿和前院的阿福耍上了朋友,那阿福可是管家的跟班,听说这一次令人进来的差事,管家就交给了阿福,他知道的事情又有哪件敢瞒着咱们的小翠儿的......”
不等这兰姐说完,小翠儿已是满面绯红,不依道:“兰姐,你说什么呢,这是谁向你嚼得舌根,谁跟那个臭阿福好上了,什么耍朋友说的真难听......”
虽然小翠儿抵死不承认,可是兰姐毕竟是过来人,直接顺着小翠儿的话说道:“哎呦,这么说来倒是兰姐我轻信了谣言,冤枉了咱们的小翠了,我说呢依着咱们小翠儿的模样身段,又怎么能看得上阿福那家伙。”
“下次再让兰姐我听到有谁传小翠儿你的谣言,看兰姐我不撕烂了她的嘴去......”
小翠儿听到这儿还以为自己把兰姐给瞒了过去,心里涌起了一丝愧疚,赶忙道:“其实......其实兰姐那些个闲话总会有人传的,你也别太当真就是了。”
兰姐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要我看,前院的阿福倒也还不错,虽然配不上小翠儿你,倒也是个能够过日子的人,刚巧我听人说春巧那丫头对他有点意思,不如兰姐我就做个好人撮合了他们两个,小翠儿你看怎么样?”
那小翠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兰姐!那怎么行,春巧那妮子,我早看她不对劲儿了,好啊臭阿福你给我等着......”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席话,才发现身边兰姐眼睛里的古怪笑意,如何还不醒得自己是上了人家的当,连忙告饶撒娇道:“兰姐,你坏死了,整天就会欺负我......”
兰姐却不吃小翠儿那一套,娇哼一声道:“也不知道啊~是谁刚才还在漫天扯谎呢~现在倒好~竟然倒打一耙呦~”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去撇小翠儿。
小翠儿羞臊的差点没有把脸给遮起来,投降道:“好兰姐,小翠儿知错了还不行么,人家最近是和阿福走的比较近,这事儿我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了,兰姐你得替我保密才行,要不然真传到了管家耳朵里,那可就害了阿福了。”
兰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翠儿的头上轻轻地点了一点“行了~兰姐知道轻重的,绝不会给你往外说就是了。”
“谁不知道咱们翠儿是寇府丫鬟中最娇俏的一朵花儿~不知多少小伙儿排着队等着呢,要是让人知道阿福那傻小子得了手,他还不得给那些个吃不着葡萄的家伙给撕了啊~”
“不过小翠儿啊~不是姐说你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要是真嫁了过去,还不得给人家做牛做马啊~”
小翠儿被攥住了小尾巴,不依道:“兰姐~~~你要是再笑话人家,人家就不理你了~”
说完赌气似的快走了几步,那兰姐倒也不为己甚,追上去几步拉回了话头道:“好翠儿,现在能给兰姐好好说说,这回咱们府里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僧人了吧。”
小翠儿稍微犹豫了下,这才小声道:“兰姐,那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许往外传啊,否则真让管家知道了,那阿福可就遭殃了。”
兰姐急忙应下“行了,我的好翠儿,姐你还信不过么。”
小翠儿这才松了口娓娓道来,原来先前阿福从前院将金蝉子领到了后院佛堂前面,刚好寇员外赶到,接过了陪同的差事。
阿福好容易来到了后院,这会儿又和小翠儿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怎能忍得住不过来寻找炫耀。
等找到了小翠儿便匆忙吹嘘了几句。
男人嘛,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儿面前总是忍不住炫耀的,而阿福现在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就是管家让他领着那一身佛气的高僧去佛堂了。
故而添油加醋的说了路上不少的事,只可惜小翠儿的心思都在阿福身上,对于阿福讲的具体事情反倒是没听得太用心,现在只依稀记得,阿福说那入府的僧人穿戴的极为气派架势十足,而且并非孤身一人还带着几位徒弟。
兰姐听到这儿问道:“好妹妹,那阿福有没有说这位高僧的来历啊,我怎么听人说是打西面来的,咱们地灵县再往西除了临近的几个小村子,不就是那大沙漠了么?”
小翠儿道:“兰姐,阿福他只是个下人,这些个事又怎么敢问,不过我也听人说了,说是有人亲眼看到高僧是从西面进的镇子。”
兰姐道:“这事儿我看说不好,要真是搁那大沙漠里走出来的也太渗人了,小翠儿你说这位高僧是不是什么妖怪变得,否则怎么能从沙漠里走出来,难不成这沙漠里还真有神佛不成?”
后面的寇员外本来见身边的金蝉子不曾开口,便没有出言呵斥走在前面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鬟,现在一听这两人说的话越来越没边,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身边的圣僧,便故意咳嗽了几声。
却说这两个正说到紧要处,一听身后传来了咳嗽声,吓得都是一颤,尤其是小翠儿看到是自家老爷跟着后面时,想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个话都让寇员外听了去,吓得手中的小提篮都拿不住,直接摔倒了地上。
上面盖着的白布,便在下落时飘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物事来,原来却是一篮子烤制的喷香的素饼。
篮子摔到地上,几枚素饼便从篮子里滚落到了地上,让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寇员外,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知道这些素饼可是他命伙房专门赶制出来的,现在弄脏了一会儿素斋宴上就缺了彩头。
平时大大咧咧的兰姐,这时也瞧出了气氛的不对,尤其是自家老爷脸上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赶忙将自己手里提着的小篮子放到一边。
七手八脚的帮小翠儿收拾起来,眼看着手上拾起的素饼,就要往篮子里面放,突然想起来自家老爷和那位高僧可都在场,于是那手就僵在了那里,放也不是扔也不是。
寇员外刚要出言呵斥的时候,金蝉子已经上前一步,从兰姐手里接过一个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的素饼,用拇指轻轻的蹭了蹭上面的灰尘,随即便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冲着小翠儿和兰姐点了点头。
寇员外一看金蝉子这般做派,他这个做主人的反倒不好发作,只是用眼神严厉的瞪了惹祸的小翠儿一眼,顺带着狠狠扫了口无遮拦的兰姐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儿收拾了。”
兰姐看着掉在地上的几枚素饼,为难道:“老爷,这几个饼?”
寇员外本来想说扔掉,可是突然记起金蝉子好不厌嫌的吃下了一个,又想到许多经卷中记载的奥义,急忙改口道:“未斋食竟,及营斋之次,米泔菜叶,不弃于地;乃至诸食未献佛僧,勿得先食......”
兰姐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念的经文的意思,不过侍候的时间久了,但从眼色上也能看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绝不是把这些素饼丢弃。
当下急忙拉着小翠儿收拾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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