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诛心之言

    这一下赤焰面色更为窘迫了。
    须知西天佛国和其他地方不同，赤焰菩萨的地位虽然比在场的护教罗汉都高上一些，可比起观音菩萨来差了不知多少，凭他的本事还指使不动这些护教罗汉。
    但是如今新入佛国的十几名修士，几十双眼睛都看着他，要真化解不了这一次的冲突，佛祖交给他的任务也就不用想了。
    想到这儿，赤焰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只见他突然周身光华大作，无穷烈焰火光之中，一盏型如莲花周身晶莹通透的古朴灯盏，从他胸口的位置缓缓浮现。
    浑厚的佛光以赤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不但五十名护教罗汉停下了脚步，冲着灯盏的方向跪倒，就连十几名新入佛教的修士，在如此宏大的气势压迫下也纷纷屈膝，其中一些修为不足的甚至显出了原型。
    就连云端的曲青烟也不例外，那缓缓成型的灯盏似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只有悟空如若未觉一般，扛着金箍棒眯着眼瞧着这一幕。
    慢慢的灯盏上散发的无穷佛光收敛，赤焰也变回了金发男子的模样，两手做捧心状轻轻托举着光华散尽的灯盏。
    五十名罗汉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到了赤焰菩萨的身后，一百只眼睛牢牢盯着赤焰手中的灯盏，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狂热。
    悟空看到五十名罗汉退去，倒也爽快的散去了云气，和曲青烟一道落在了甬道上。
    赤焰见状，急忙将古朴的灯盏重新收入体内，做完这一切后才好像松了口气般，缓缓道：“诸位道友，皆是与我佛教有缘之士，今日能入我佛国，乃是佛国之幸，亦是诸位之幸，我佛慈悲命在下前来引渡，诸位请随我来吧。”
    话是对着在场的十七名修士一起说的，但是赤焰的目光去始终徘徊在曲青烟和悟空两人身上，甚至于看向曲青烟身上的时间格外的漫长。
    过了城门，五十名护教罗汉便各自散去。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城。
    城中的建筑风格十分诡异，并不同于悟空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风格，但是所有他见过的建筑模样似乎在这里都能见到。
    城中人流穿行不息，熙熙攘攘的同时又显得格外井然有序，各种肤色的人类，身穿道袍的修士，乃至于现出原形的精怪都能看到。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似乎早习惯了如此的状况，就比如悟空刚进城不久，就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娃娃向他投来友善的微笑，完全不会因他尖尖的耳朵又或者身后的尾巴而惊慌失措。
    悟空抓了抓耳朵“这就是佛国么？我现在倒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前方引路的赤焰闻言笑道：“我教的教义之一就是众生平等，只要是在佛国之中，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都会受到平等的对待，只要不触及佛国的法度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悟空撇了撇嘴“切！孙大爷就不信，难道说妖怪在这里也受保护不成。”
    赤焰笑道：“我看道友的模样，应该并非人族，想来也是异道修士，那么道友你是妖怪么？”
    悟空恼了“你说谁是妖怪！”
    赤峰致歉道：“道友休怪，赤焰无意冒犯，既然道友不是妖，那什么样的才是妖？”
    悟空认真想了想答道：“作奸犯恶残杀百姓的就是妖！”
    赤焰笑道：“那赤焰倒想问问道友，人族是生灵其他种族亦是生灵，百姓乃人族之众，为何残杀人族的才是妖，若是残杀其他种族是妖么？”
    悟空挠了挠头，显然没认真想过这样的问题。
    赤焰继续道：“我再来问道友，若是有人族之人作奸犯恶残杀百姓，那可以称作是妖么？”
    “这个应该不能吧......”猴子抓耳挠腮道，这点他倒是明白，因为见过一些凡人的官府，上面缉拿的犯人往往无恶不作残杀百姓，但是却从没被称作妖。
    赤焰点了点头：“那现在道友可以告诉我什么才是妖了么？”
    悟空摇了摇头“你都把我给说糊涂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妖了？”
    随即眼珠一转“唉那个金毛~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孙大爷问问你了，那你说什么是妖？”
    赤焰哈哈笑道：“这还不容易么！什么是妖？违逆天庭的是妖！触犯天规的是妖！不服天庭号令的是妖！这三界中任何天庭不容的生灵都是妖！”
    “人可以是妖人！精怪可以是妖怪！修道的可以是妖道！修魔的可以是妖魔！念佛的可以是妖僧！”
    “你是不是妖，并不取决于你自己，而是要看高高在上统治三界的天庭，看统治着天庭的人，他如果认为你是妖，你就已经是妖了。”
    赤焰这一番话，放在佛国外面，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一旦传到天庭的耳目那里，是要遭天珠的。
    悟空纵然一向对天庭十分反感，却也从没想过如此大胆的论调，其他修士就更是这样，恨不得一个个把耳朵紧紧捂住，不让这等诛心之言一丝一毫流入，但无论他们怎么的遮挡，赤焰的那番话就好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刺破重重阻隔传到他们的心里......
    更加可怕的是，这些话仿佛具有神秘的魔力，初听时可能觉得荒谬无比，但只要每想起一次，就会忍不住信服一分，好比在你心中种下一只蛊虫，慢慢的啃食着你原本的信念。
    悟空倒是没这些人那么复杂的想法，虽然觉得赤焰的话有些道理，却不会全盘认同“哼~要是按你这么说，佛教岂不是变成了妖教，俺老孙岂不是也成了妖道......”
    曲青烟从后面拉了拉悟空的衣袖，这样的话题实在是不宜深谈下去，无论是在佛国之外，还是身处佛国之中，有些个事永远只能在心中明白，是万万不能付诸于口舌的。
    赤焰却完全不以为忤，只是冲着悟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便继续领着这些修士向佛国身处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