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地处处风沙,脚下尽是细沙碎石。
沙狂澜被虎精的风裂吞没后,也好像没留下什么痕迹,只等虎精和羊精走的近了些,才发现虎精风刃削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鼓囊囊的沙丘。
羊精奇怪的看了虎精一眼,他没有虎精那样能够控风的能力,但是怎么想那什么风裂一斩过后,纵然这是沙地不会向下陷去,可也不该反向上鼓起一块儿。
虎精不以为然的给了羊精一个自信的眼神,示意自己这位三弟放宽心,其实羊精不知道虎精自己心里也正在奇怪,只是这风裂的本事他练成后,尚是首次在这样的荒漠中施展,虎精也不知道施展后是个什么德性,也没当做回事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眼看着虎精就要走到沙堆前,去扒拉沙堆寻找沙狂澜的尸骸,羊精落后几步恰好看到虎精伸出手的时候,那隆起的沙堆突然微微的晃了晃,露出沙土下那一丝慑人的寒芒,心里一惊失声叫道:“大哥!小心有诈!那姓沙的怕是还没死!”
好个黄毛虎,身手也真是了得,看起来从没放下过警惕,经羊精这么一提醒竟没丝毫迟疑,伸出的那只手手掌心处突然喷出一阵狂风,整个人顺着反冲之力往后倒跌。
狂风之中,虎精面前的金黄色沙丘突然整个炸开,一抹寒芒从中绽放,切破了狂风飞沙往虎精胸腹处狠狠斩去,纵然是虎精见机的快,胸前的道袍仍被锋刃切开了一大截,胸前亦被破开尺长的伤痕。
虎精骤然遇袭心中冷汗直流,要不是羊精提醒及时,他又向来身手灵活,怕是这一下整个人都要被削做两段了。
漫天风沙中,三人心中已经死去的沙狂澜擎着降妖宝杖跳了出来,竟是想要趁着虎精狼狈不堪时再度下手结果了对方,但是没等如愿,随后赶上的羊精已经敌了上来。
这羊精使得是一把雪白的拂尘,招式不同于虎精的大开大合,东一抽西一卷,走的完全是诡异阴损的路子,更奇的是羊精手里的拂尘上,似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只是缠在降妖宝杖上,就让握着宝杖的沙狂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来像沙狂澜这样的水中精怪得道,最不怕的就是由水转化的寒气,可这羊精拂尘上的寒气却不是一般的冰寒,而是股子渗人的寒意。
虎精大意之下挨了一下,惊魂不定接连退了好几步,痛的嗷嗷乱叫,等看清了自己胸前的伤势没想象中那么重,才稍稍平静了些,跳脚道:“这姓沙的怎么没有死!在这茫茫沙漠之中,他最拿手的控水本事根本就使不出来,见鬼了他是怎么挡住我的风刃的?”
一旁正疗伤的鹿精见状忍不住提醒道:“大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摸样那姓沙的手底下很硬,论兵器三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虎精经鹿精这么一提醒才醒悟过来,有心使用控风的本事相助,可是眼看羊精和沙狂澜斗得正急纠缠在一起,他那些个大开大合的招数,恐怕没个轻重失手伤了自己人。
狠狠一跺脚握紧大刀一闪身冲了过去,大吼一声“三弟你且让开,这边由我接住,你用你那杆阴幡好好招呼他。”
羊精也知自家本事,若论兵器实在不是自己所长,趁着虎精抽刀上前敌住沙狂澜的功夫,赶忙抽身退到一边,探手打开法宝囊迅速掏出一样事物,往半空中一扔。
手里掐了个法诀,那半空中的事物迎风变长,竟成了一杆死灰色的大旗被羊精握在手里。
就见他胳膊一摇,四周天色一暗,本来荒漠上燥热的风都似冷了下来,那杆死黑色的大旗上阴煞滚滚,在羊精的催使下,几丝灰黑色的游丝从大旗上延伸出来,贴着荒漠表面仿佛一条条小蛇般,往沙狂澜脚下这边蜿蜒爬了过来。
沙狂澜现在身陷险境,怎敢让这种奇怪的东西爬到自己身上,一面用手中的降妖宝杖暂且敌住虎精的虎头大刀,一面心中暗念《沙流瀑》中记载的法诀印法。
好在一年多的苦功没有白费,几股沙流应声而起,往地面上蔓延的黑丝上绞去。
鹿精远远看到这一幕,大叫道:“不好!大哥、三弟你们小心,这姓沙的原来除了控水的本事,竟然还能催动这里的沙土......”
虎精闻言一愣,以他的虎头虎脑实在是想不明白,沙狂澜明明是一只鱼精成道,控水操水自然是本行,可这控土就有点耸人听闻了吧。
可是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那几道张牙舞爪的沙流,好比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自己那一记风裂,根本就是被沙狂澜附在身上的沙土给挡了下来,可笑他还以为万无一失。
反倒是操纵着黑幡大旗扯出条条游丝的羊精丝毫不慌,任由沙狂澜控制着几股小小的沙流将自己施展的黑丝缠住,嘴角竟然还露出一抹得意。
终于沙流将黑色的游丝绞住眨眼撕碎,只是那被撕碎的游丝散成黑气后竟然并不消失,反倒重新连在一起再度凝实。
沙狂澜心头一沉,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结果依然如故,那一丝丝黑气仿佛并无固定的形态般,沙流能将游丝绞碎,却始终不能把那些黑气泯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游丝越来越近,那种彻骨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这边心神一失,手中降妖宝杖不由的露出破绽,虎精狂笑着劈来一刀,将沙狂澜劈得连连后退,险些连降妖宝杖都脱手了。
“三弟!干得漂亮!这阴幡果然是个宝贝,不枉咱们三个下山杀了......”
“大哥!速战速决!”虎精话才说到一半,便被羊精打断,醒悟到了什么似得挠了挠头,不再说话一门心思的舞起手中的虎头大刀,时不时的抽冷子甩出几道风刃,把沙狂澜往后逼去。
而在沙狂澜身后不远就是手握阴幡的羊精。
那杆阴幡显然被羊精施展到了极限,现在已经从羊精手里重新飞上了天空,射下十几条阴森细线隐隐形成一个牢笼的模样,正对着沙狂澜好像一只张开的巨口,只等着将对方吞没绞碎......
沙狂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冷,有心突围正面的虎精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沙流瀑》虽然给了他一定程度控沙的能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以水御沙的法门,他现在操控着些许沙流已经是在透支自身的水元了。
若是有谁能拔下沙狂澜身上的道袍,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干瘪,一个不小心一条黑色的游丝悄悄攀附上他的右腿,整个右腿立时变得僵直。
沙狂澜赶忙用降妖宝杖将腿上的游丝斩断,那种僵直的感觉才慢慢消退,可是右腿仍然酸麻不太听使唤。
转眼又有几条黑色的游丝缠了上来,沙狂澜使尽最后的力量,挥出一片沙尘将其切断,然而黑色的游丝变成了黑雾仍然不放弃纠缠。
沙狂澜低头看了一眼正如枯木般干瘪的手自嘲道:“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难看了些,不是沙大爷的风格啊,我一直以为这辈子会死的更壮烈一些。”
层层叠叠的黑暗,沙狂澜只觉得世界的大门正在对着他一点点关闭。
‘可惜啊~再也见不到她了......’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曲青烟窈窕的倩影。
忍不住想着那一日三星观大殿中,那朵烈焰铸就的昙花,那美妙的歌声,那从火光中款款走来的玉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上一声~嗯也许没说才更好吧’
那曲青烟模糊的笑脸边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张咧着嘴嗤笑着的欠揍面容。
‘怎么都这时候,还会想到你这只死猴子,难道说沙大爷真是欠你的不成,罢了罢了,沙大爷到了那个世界会保佑你们的。’
呆头鹅清风、瞎子黑熊精、小白脸朱刚烈一张张笑脸,然后是巍峨的方寸山,清澈的沧澜河......
景象终于定格在了握着虎头刀狞笑着走过来的虎精身上。
边走近边说道:“呸~姓沙的你小子这命可真够硬的,废了大爷们这么多功夫,大爷敬你是条汉子,算是便宜你了这就给你来个痛快,到了那一边也别记恨咱们哥仨儿,真正想要你命的可不是咱们。”
听到虎精这句话,沙狂澜忍不住最后想到‘究竟要杀自己的人是谁,他又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的底细,甚至于能请动方寸山上的异道修士替他出手,慢慢的一个模糊的身影摇曳在他的脑海里,只是怕是再难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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