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成子在担任海关监督之后,工作重心仍在收集军事情报方面,在津海关担任监督一职,恐怕也是为了从本土增兵便利。
啸海在此时得到了一份新的情报,国民党在多地开展了反共活动这个消息。
这让他气急攻心。日本人还没撵出去,国民党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发动内战了,这岂不是正中了日本人的下怀?尤其现在,日本不断增兵,从东北、华北一线持续向西南挺进,原本的败势得到了遏制;相反,倒是国民党中央军节节败退。
入夏之后,啸海和铭生身心俱疲。
自从中岛成子担任海关监督以来,他们利用海运公司从日本人手中获取的药品越来越少了。
原本啸海利用海关便利和海运公司的信息差,不但能够创收利润,更能获得大量的药品输入到敌后抗日战场。然而现在,啸海在海关的每一票单据都会由中岛成子再次复核,想要从中赚些“油水”已经是不可能的。
铭生仍然没有放弃解救慰安妇。他始终以记者的身份冲在第一线,不断地试探着冈村光谷的底线。
在这过程中,铃木禄郎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他多次通过中岛成子约啸海见面,不断地向他灌输自己的艺术思想,以及他对齐思明的赞赏。
啸海这时候再不明白他的意图,就未免显得有些迟钝了。不过他既不能得罪铃木禄郎,也不想让自己重蹈齐思明的覆辙。于是他每次都在装傻,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中岛成子也觉得这件事的走向越发的不可思议,可是她实在忌惮铃木禄郎及其背后财团的势力,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勉强与他一起邀约啸海。
啸海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对她的行为表达任何不满,反而是每次都欣然前往。
时间久了,铃木禄郎也觉得不耐烦。他对于啸海这种滑不溜手的人,耐性也是有限。他开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条件。
“天颢君,我知道你现在囤积了不少紧俏的药品,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奇货可居。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模特,我可以我财团名下发往天津的药物,都由你来经营。”
中岛成子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自从日本进入中国之后,战争不断,铃木财团依靠药品出口,大发特发。这也是他们作为老牌家族,却在战争中屹立不倒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今,铃木禄郎竟然愿意为了在一个男人身上作画而拱手让出药品的经营权,这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啸海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铃木禄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天颢君,我开出的条件已经十分诱人了,而你不过是多了一副纹身,我想这并不亏待你!”
啸海轻轻放下酒杯,依然满脸笑容,“铃木禄郎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身上刺青,只有天地君亲师可以做,其他人,我们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铃木禄郎被拒绝之后,十分不快,“张天颢,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们这些中国人现在无一不是依靠日本人在这里锦衣玉食。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竟然拒绝我?!”
突然,啸海解开了身上的盘扣,露出了完整的上半身。他的前胸后背盘了一条青色的巨龙,面目狰狞,气势威严。
这幅画画工精巧、栩栩如生、气势磅礴。无论是画作,还是刺青,都可以称之为上乘之作。
中岛成子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害羞,看着啸海的身躯目瞪口呆。
铃木禄郎像是被雷击一般,许久不能言语。突然,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扑到了啸海的面前,伸手想要触摸,又收了回去。
“太美了,中国的刺青竟然也可以做到如此的美轮美奂,这简直是出乎我的意料!天颢君,你什么时候完成的刺青?”
啸海看了一眼中岛成子,“我想二位有所不知,我在上海滩的时候,与当地的金龙金老板是过命的交情、拜把的兄弟。所以我身上有这些东西,应该并不值得奇怪。”
中岛成子眼神微动,她当然知道!她对啸海了解得十分充分,无论是他的求学之路,还是他与金龙相识的过程,甚至于如何被委派到津海关担任监督一职的过程,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铃木禄郎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金龙?”
中岛成子赶忙附耳告诉他,啸海在上海滩时的交友情况。
铃木禄郎也有些信服了,站起身来,捡起榻上的衣服,轻轻地给啸海被上。
“虽然我觉得失去一块绝美的画布和一个如天神般的模特很可惜,但是能让我看见如此精巧的美术作品,也让我此生无憾!天颢君,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你可以随意从铃木集团购买药品,我会通知他们的,你们二位的海运公司购买药品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条件呢?”啸海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请让我有机会誊下这幅画!我想要把它作为一个纪念,中国艺术的纪念!”铃木禄郎的态度虽然有些傲慢,可又带着些许的诚恳。
中岛成子在一旁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这场诡异的饭局终于要结束了,张天颢的危机也解除了,铃木禄郎的愿望也达成了,可以说三家皆大欢喜!
饭局持续到很晚,三个人酒足饭饱后,各自散开。
啸海刚进家门,就看见铭生还在书房里忙碌。他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
“你不用费劲吓我了!从你开门时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怎么样?铃木禄郎有没有死心?还是你妥协了?”铭生连头也没抬,依然在整理手中的稿件,
“多亏你的主意!看这条威武的青龙算是救了我。原本我都打算好了,为了那些药品,大不了让他画一次!”啸海笑嘻嘻地回道。
铭生严肃的站起身来转向他,“你想都不要想!这是何等的屈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任何人都不应该是工具!”
啸海的酒一下子醒了,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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