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设想辩护理由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和车间主任，作为受过军统训练的特工，秋景文自然能想到最坏结果。
    他甚至也有想过，如果邵剑他们最后怀疑到妻子身上，并且找出足够证据，证明是妻子杀了刘砶寒，那妻子也可以从女性视角为自己辩护，比如刘砶寒拿儿女来威胁和逼迫妻子就犯。
    如此，妻子杀害刘砶寒就有了足够动机，甚至带有自卫性质。
    如果那样，妻子即使触犯法律，也不可能被判死刑，说不定到时候量刑更轻。
    只是，秋景文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更不想，因为妻子被刘砶寒威胁，要与之发生关系一事在红旗厂传遍开来。
    那不仅仅是他秋景文脸上无光，五个儿女，以后要如何面对大家的目光和背后的闲言碎语？
    即使大家都知道强奸未遂，对妻子都是名誉上极大污辱和损害。
    秋景文对自己说，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发生。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秋景文没再问什么。
    他伸手抱了抱妻子，心疼地安慰道：
    “玉萍，你别担心，你设计的如此严丝合缝，也许邵剑他们调查组一时破不了案件”。
    秋景文说着，轻轻地抚弄着妻子那一头秀发。
    他在想，邵剑他们破不了案件最好，最好让这起谋杀案永远成谜，沉寂在时间深处。
    作为丈夫，他不可能去揭发妻子杀人，虽然他是厂里干部，但他还没觉悟到出卖妻子和自己最爱的人。
    何况妻子所杀之人刘砶寒是个十恶不赦的敌特分子。
    在当年的培训班里，他就听说，刘砶寒杀过好多革命者，手上沾满着革命者鲜血。
    对于妻子杀害刘砶寒这件事情，秋景文甚至觉得，如果放在战争年代，妻子杀害一个特务一个工位，弄不好，政府不但不会定妻子的罪，清空可能作为锄奸和有功人员给予嘉奖。
    当然，秋景文很清楚，现在不是解放初或者解放前，就算刘砶寒罪大恶极，应该被枪毙十回，但也不是由妻子结束他的性命，妻子杀了人，就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事实上，焦虑和恐惧的情绪，自从刘砶寒现身那天开始，就一直伴随着秋景文，隐藏在他的每个细胞和神经当中。
    花了三千块钱之后，秋景文内心焦虑和恐惧淡化了许多。
    因为刘砶寒拿了三千块钱，并没有向他提供海那边有关联的电文，这使得秋景文很快就判断出，刘砶寒根本就没有与海那边取得联系，跟自己一样，他只不过是一根断线的风筝而已，都是被海那边和军统抛弃的所谓军统，刘砶寒索要那三千块钱，就是以揭发他的特工身份，对他进行的一次赤祼祼的敲诈勒索。
    而敲诈勒索钱财之后，这个老色批又对他秋景文老婆动了色心，这才被妻子设计杀害。
    秋景文一边抚弄着妻子秀发，一边在头发上亲吻。
    他一方面用这种亲昵动作，缓解自己内心焦虑和恐惧，另一方面，也想借此缓解妻子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虽然妻子是个医生，学过解剖学，但杀人与解剖完全是两码事。
    秋景文不得不佩服妻子的心理素质和善于伪装能力。
    在医务室面对闺蜜魏红，回到家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她竟然能表现的像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人，妻子说她曾经受过特工训练，秋景文不得不相信，只是他妻子不愿意提及那段历史，他也不想过多追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就像自己的秘密，一直对妻子保守一样。
    但作为一个特工，秋景文相信，妻子内心，无时无刻，都充满着焦虑和恐惧。
    秋景文分析的没错。
    别看蒋玉萍在班上跟闺蜜有说有笑，回到家中照样升火做饭洗衣服。
    可是，她心如明镜，自己毕竟杀了人，纸终归包不住火，凶手指向她是迟早的事情，而一旦公安同志破了案件，她蒋玉萍这一生就算彻底了结。
    不说在监狱中度过一生，如果刘砶寒敌特身份不能被坐实，她弄不好都可能被公开枪毙。
    是的，干掉了刘砶寒之后，蒋玉萍也曾经仔细的思考过。
    如果邵剑的调查组真的查到她头上，她想的跟秋景文不谋而合，就是以自己被刘砶寒强迫未遂的情节，为自己辩护，这样也许可以得到宽大处理，或者以自卫名义减轻罪行，毕竟刘砶寒是个死人，开不了口，死无对证。
    另一方面，如果调查组能调查出刘砶寒敌特身份，那对自己杀人罪行可能减轻，毕竟一个潜伏下来的特务，一个反动分子，强奸一个部队编制军工企业女医生，从身份上来说，法律也会对她网开一面。
    当然，那样的话，她蒋玉萍将面临身份甄别，可能被怀疑是潜伏小组成员之一。
    内心同样充满焦虑和恐惧的蒋玉萍，见丈夫抚摸自己一头秀发，便本能的伸出手。
    她罕见地像个新婚时一样，捧着丈夫一张脸，，凝视着对方，然后就是一阵热吻。
    有些东西是本能的，有些东西是刻意的。
    也许对于秋景文和蒋玉萍来说，明知道生活已经发生了变化，也知道生活将可能面临着重大变故时，都需要借助爱来缓解焦虑、恐惧和压力吧。
    他们似乎都想用身体上的投入和愉悦，暂时忘掉已经发生的事情。
    做了夫妻之后，蒋玉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她双手抱住秋景文双肩膀，强压住哭声，一个劲地抽泣，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秋景文见妻子伤心的哭泣，便安慰道：
    “玉萍，别担心，我不会让事情发生了”。
    “景文，我真的好害怕，我怕失去你，我更怕失去我们的孩子！”。
    蒋玉萍泪水涟涟说着，眼泪像决堤的海，汹涌而出。
    “玉萍，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不应该有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景文，如果我有事了，被公安同志带走了，你要把秋收和秋蝉带大，遇到再大困难和压力，你都要坚持活下去”。
    “玉萍，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再说，我刚刚分析了一下，你杀害刘砶寒的过程和细节都没有什么破绽，邵剑他们也许没有那么快破案，也不应该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可是，还是有破绽，刘砶寒到医院找过我，肯定有人看见，这一点公安同志也肯定能调查出来”。
    “谁看到刘砶寒见了你，魏红吗？”。
    “魏红倒没有，刘砶寒两次见我，魏红正好都不在医务室，要么去借书，要么值班下车间去送温暖去，可是，医务室其他人我不确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刘砶寒走进我的办公室”。
    “除了医务室，有没有其他疑点？”。
    “早晨，我从宿舍区外出时，虽然避开了门卫，不保证没有其他人看到”。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又不是第一天去橘子沟附近晨炼”。
    “但如果公安同志了解到这个细节，知道我在早晨去过橘子沟，肯定是个很大疑点”。
    “你们医务室应该没有氰化钾吧，那么你的氰化钾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个很重要”。
    在秋景文看来，氰化钾是非常规化学药品，来源显得很重要。
    “应该没问题，当时，我化了妆，还戴上了口罩，从大医院一点点购买的”
    “玉萍，你当时为什么考虑用氰化钾？”。
    “景文，你想过没有，刘砶寒是个老牌特务，如果我弄不死他，死的人可能就是我，所以，我必须一招致他于死地，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用氰化钾，也许可以把视线引到其他特务身上，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秋景文没有再问。
    妻子说的对，刘砶寒是个男人，又是心狠手辣的老牌特工，
    如果妻子杀之不成，死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妻子。
    而且妻子想通过氰化钾，把破案视线引到特工相互杀害，也是不错的考虑。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很低，担心他们之间的秘密被孩子们发现。
    远处的娃鸣还在继续。
    秋景文突然又开口问：
    “玉萍，你怎么会计划的如此周密，是因为受到了你看的福尔摩斯影响吗？”。
    蒋玉萍伏在丈夫怀中，温柔道：
    “景文，其实说起来，我跟你有相同之处，我曾经也受过特工训练---”。
    一石击起千层浪。
    秋景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妻子受过特工训练！
    “玉萍，你说什么，你受过特工训练？”。
    秋景文说着，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再一次感觉自己是在梦中，对妻子也更感觉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