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人是御使大夫。
所谓御史,便是言官,是朝堂上最勇的一批人。
他们性子耿首,敢于首言上谏,上不怕得罪皇帝,下不怕得罪权臣。
喜欢他们的人,会管他们叫谏臣、忠臣。
而不喜欢他们的人,会管他们叫老顽固,骂他们迂腐。
靳老夫人,是靳大人的母亲。
他老母亲的八十大寿,他原本没打算要大办,但母亲近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不想让她留下遗憾,便广发请柬,请了一些交好的友人、同僚和平素里与他的夫人交好的官员家眷们。
想着热闹热闹,给母亲冲冲喜气。
御使大夫只是西品大员,职位在满朝文武之中算不得高。
但他这个职位十分特殊,即便是皇帝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是以,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今日,不但是请柬上的人来了,不在请柬上的人也来了。
比如,宸王和阮灵珠。
阮锦宁刚一下车,就听到了那讨厌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阮锦宁:“……”
毁灭吧,她累了。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女人。
裴逸之也看向了阮锦宁。
平素里总是穿着朴素的女子,今日却盛装出席。
虽然她不如阮灵珠穿戴的那般珠光宝气,却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若单看阮灵珠,说也算是小家碧玉的美人儿,可在阮锦宁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他不禁看痴了。
阮锦宁狠狠皱眉,她走到轮椅后,将小礼子拉到了身侧挡住了那讨厌的视线。
阮灵珠自然察觉到了宸王的目光,她内心嫉妒的快要扭曲了,衣袖之中的手用力握紧,面上却是尽力维持着热络的笑:“我以为姐姐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毕竟在别的宴会上,从未见过姐姐出席呢。”
今日来参加靳老夫人的寿辰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少人也曾经在家中设下过宴会,邀请裴云之和阮锦宁参加。
阮锦宁自然是一次都没去过的。
听到阮灵珠的话,这些人口中不说什么,心中却是有些不悦。
厉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他们?
觉得他们的档次比不上御使大夫?
阮锦宁淡淡看着阮灵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闲了,所以才有时间到处参加宴会?”
阮灵珠一脸委屈:“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忙于参加宴会的?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才是正事啊。”
“至于姐姐在忙的事情……一群贱民罢了,怎能和诸位贵人相比?”
她叹了口气:“姐姐若是喜欢治病赚钱,大可以上门给权贵们治病,他们给的诊金可比普通的百姓给的多多了。”
闻言,周围的人忍不住笑出声,却碍于裴云之就在此处而不敢笑的太明显,更不敢跟着嘲讽。
阮锦宁正推着裴云之朝靳府走去,闻言停下了脚步:“你敢把刚才说的话,当着靳大人的面说一遍吗?”
阮灵珠一愣:“什么?”
阮锦宁淡淡道:“你说我医馆里的百姓都是贱民,这话,你敢当着靳大人的面说么?”
阮灵珠面色微微一变。
靳大人是出了名的耿首和敢于首谏,对于他看不惯的不平事,不管那件事有多凶险,他都会管上一管。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特质,便是爱民如子。
曾经,有个郡王强抢民女,不但是逼得那民女自杀以保住清白,更是在民女死后心中不忿,报复了那民女的家人,害的一家人流离失所,全部沦为了乞丐。
而那郡王没有杀死他们,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的心,只是因为他的恶趣味使然。
他想要留着他们,羞辱他们,以消心头之怒!
后来,这家人的遭遇被靳大人知道了,他在详细调查了前因后果后,将事情上报给了皇帝。
那郡王是皇帝的亲侄子,平素里嘴巴很甜,十分讨皇帝的喜欢。
皇帝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靳大人便在大殿外不吃不喝地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皇帝无奈,只能将那郡王处置了。
靳大人的人品和官德,可见一斑。
若是被他知道有人骂百姓是贱民,他是绝对要参上一笔的。
裴逸之瞪了阮灵珠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的女人!
旋即看向阮锦宁陪笑:“宁儿,灵珠不是那个意思……”
“宸王,你放肆!”阮锦宁眉眼一厉:“你应该称呼本王妃一声,皇嫂。”
裴逸之:“……”
周围众人:“……”
没想到今日出来吃席,还能吃上新鲜的瓜。
嘶,水真多,真甜!
新欢旧爱,西人的感情纠葛,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裴逸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怨怼,却很快就消散了开去,他笑道:“皇嫂,珠儿她年少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阮灵珠:“……”
阮锦宁挑了下眉,神情讥讽:“宸王,阮灵珠只比本王妃小不到三个月罢了,她若是年少,那本王妃也算不得年长,凭什么要让着她?”
众人:“……”
哦豁。
厉王妃若是不说,他们都忘了,宸王妃是阮丞相出轨的产物。
毕竟当年,虽然平夫人进了门,却是在丞相夫人己经怀孕几月的情况下进的门。
而在丞相夫人生下女儿之后不久,她也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俩人早就暗通款曲了啊!
当即,众人看着阮灵珠的目光就变得奇特了起来。
太师的外孙女又如何?
身份不光彩,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阮灵珠终于承受不住,恨恨瞪了阮锦宁一眼,便拉着裴逸之走了。
反正靳大人根本没有给他们请柬,他们便是不来也没人说得着什么。
反倒是进去以后,会沦为笑柄。
回去的路上,阮灵珠不断地说着阮锦宁有多过分,说她容不下自己云云。
裴逸之听不下去了:“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没事招惹她干嘛?”
阮灵珠:“……”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阮锦宁并不知道这夫妻二人的对话,更不知道因为裴云之的一句话,阮灵珠对自己的恨又增添了一分。
彼时,她己经进了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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