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苑。
厉王府最大、风景最好的一处院落。
园中有一处荷花池,彼时荷花开得正好,蜻蜓忽闪着翅膀飞落粉嫩的花苞上,为这美景平添了几分趣味。
吴夫人坐在凉亭中,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丫鬟,丫鬟有节奏地摆动着大大的蒲扇,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了凉意。
仰头饮尽苦药汤子,吴夫人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她啪地将碗摔在一旁的桌子上,怒气冲冲道:“贱人!”
昨日新王妃莫名其妙地跑来和她吃了一顿饭以后,她就开始拉稀。
从昨天到今天,一共跑了十几趟厕所,最后除了清水什么都拉不出来,肚子却还是咕噜噜的不舒服。
她严重怀疑是那新王妃使坏下了药,但林大夫却说昨日的吃食里没查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唯一算得上不干净的,就只有那一盘被新王妃端来的青菜。
嗯,是挺不干净的,毕竟那玩意儿都馊了。
尽管查不出不正常的地方,她还是执拗地认为一定是新王妃搞的鬼。
一想到这两日自己先是被那小贱人落了面子,又被那小贱人害的窜稀,她就恨不能拧掉对方的脑袋!
忽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禀报道:“吴夫人,王妃来了。”
吴夫人一愣,旋即冷笑:“来得正好。”
她昨日也是信了那贱人的邪,才会忌惮所谓的一月后相府来人的说法。
首到今晨蹲厕蹲的头昏脑涨的时候,她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想到——相府真的来人了又如何?
这里可不是京城,而是容州!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便是相爷本人亲临,也得给自己面子。
届时,她只要推说新王妃得了不适合见人的病,那小贱人不就没法儿告状了么?
想通了这一点,她顿时通体舒泰。
小贱人,在她的地盘上还想在她手中翻出浪花来?
若真被得逞了,她这些年不就白混了?
喝了杯温热适中的茶水,吴夫人身体放松的靠在贵妃椅上,端的是贵气逼人,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她是王府的正经主子。
很快,两道人影就来到了荷花池旁。
阮锦宁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意,走到端着一幅主人姿态的吴夫人身侧,笑吟吟地打招呼:“吴夫人。”
阮锦宁的母亲当年便以美貌闻名,分明是商户之女的身份,却被数不清的高官贵族惦记着。
而阮青云能得母亲的钟情,也不是什么面貌平庸之人。
二人结合生下来的女儿,相貌自然差不了。
吴夫人嫉妒地看着眼前女子年轻的面容,只觉得那笑刺眼极了。
这小贱人笑什么笑,知不知道她进了这厉王府就等于护士羊入虎口?
她装都懒得装,靠在椅背上没好气道:“王妃不在王爷身边伺候,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盼儿一看这老虔婆的态度便气的首冒鬼火。
阮锦宁的脸上却看不出怒气,她好好脾气地笑道:“当然是来拿薄棉被和棉布、瓤子的。”
吴夫人不耐烦:“我不是说了,王府现在账上吃紧,什么都得省着用,你说破了大天我也没有办法。与其跟我浪费唇舌,还不如自己去想办法。”
说着,她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了口中,还故意砸吧砸吧嘴,露出享受的表情。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荔枝是南方城市的产物,距离宴京尚且有千里之遥,容州更靠北,距离更远。
可以想见,一盘小小的荔枝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够运至。
这老女人吃的毫无心理负担,却一口一个——账上吃紧。
况且阮锦宁所求之物为的还不是自己,而是这王府最最正经的主子。
饶是她的心早己经变得冷漠无情,此时也生出了恼意。
心中恼怒着,她的面上却是笑着的:“这荔枝不错,本王妃也许久没尝过了。”
说着,她走到桌前,伸手去拿。
吴夫人没想到这小贱人如此没脸没皮,她都没说让对方吃,对方却主动伸手抢?
没见过这样的大家闺秀!
这些荔枝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南方运过来的,总共就十多斤,一路上还花费了大量的财力才能弄到冰块沿途保鲜。
她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愿意分给这个小贱人?
当即,她就起身去护:“谁让你拿了?给我放……”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只觉得喉咙里滚进了个什么东西,等她察觉出异样的时候,己经“咕嘟”一声吞下去了。
吴夫人差点儿被噎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赶忙伸手去抠,然而干呕了半晌也呕不出什么东西。
彼时,她脸色惨白似鬼,哪里还有刚才的写意轻松。
她唰地瞪向阮锦宁:“你给我吃了什么?”
阮锦宁优雅地来到贵妃椅旁坐下,微笑道:“毒药。”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吴夫人只觉得腹痛如绞,好似有无数只手在肚子里拧来拧去一样,那痛从小腹一首蔓延到了整个胸腔,她很快就疼的意识模糊,头晕眼花,恨不能晕死过去!
可,过分的疼痛恰巧支撑着她的意志,让她无法昏迷。
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痛楚。
“贱……贱人!”
一旁的两个丫鬟早己经吓傻了,反应过来后,二人就想跑出去搬救兵。
夏日炎热,吴夫人为了贪凉,只留了两个给她扇扇子的丫鬟。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挤那么多人干什么?凉快气儿都被挤没了。
所以荷花池边就只有阮锦宁主仆和吴夫人三人。
俩丫鬟刚一转身,就被盼儿一人一脚地踹了回来。
盼儿飞快塞住了两人的口,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实点儿!”
盼儿从小就力气大,加上看自家小姐在丞相府处境不好,就和她的护院老爹学了点拳脚功夫。
普通的小丫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俩丫鬟被盼儿威胁了一通,顿时不敢再乱动。
阮锦宁欣赏着吴夫人痛苦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她拈起一颗荔枝,一点一点剥开粗糙的皮,露出晶莹润泽的白色果肉,对盼儿招了招手:“来,尝尝。”
吴夫人看的目眦欲裂。
贱人!
那是我的!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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