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哪里是小瞧她,分明是小瞧了贵妃!
慧贵妃仅凭她安然挺过为先帝跪灵,便敏锐地觉察出与往常的不同。进而以碧珠的投诚故意试探,后来确定她还算有点脑子,这才下定决心拉她一把。
沈滢依旧恭敬,不敢有一丝放松,“嫔妾得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教导,不敢有丝毫逾矩。”
她答得谨慎恭顺,正是宫中常见的嘴脸。皇上本该满意这副敬畏天威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种索然无味之感。
皇上忽然开口道:“听闻你与贵妃在宫中时常玩飞行棋,起来同朕玩一局。”
沈滢抬眼,这才发觉面前的矮几上摆着更为精致的棋具。她小心翼翼地投了几次骰子,一不小心把皇上的棋子撞回了原点!
她当即脸色微变,忙要下跪请罪。
“你此举便是指朕不分青红皂白吗?起来继续!”
胆战心惊地玩了一局,皇上摸着骰子,轻笑一声,“看似凭借运气,实则要统筹全局!这飞行棋倒有点意思。”
沈滢轻声附和,像极了捧哏。
皇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头顶,“你不必怕成这样,皇后将白花丹之事调查清楚,你无辜受累,便晋为常在吧。”
旨意很快传遍后宫,但与玫常在遇喜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皇后本欲回禀皇上,将白氏降位迁宫以作惩戒。可眼下玫常在遇喜,不得不重新思量起此事该如何办?
慧贵妃同样憋着火,她不仅气恼玫常在这般举止轻狂还能有此运气,更是想起自身于子嗣的艰难。
她语气有些沉闷,“白氏虽遇喜,但先前白花丹的事不能这么算了。皇后娘娘,臣妾以为将其迁宫静养,待生产后再行处置。”
皇后同样十分为难,玫常在此胎若顺利生产,便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虽然皇上已有长子跟嫡子,可若此胎顺利便好,若出了意外,怕会令有心之人利用剑指皇上。
如今已不在潜邸,单单一个常在便招来如此是非,以后难保不会发生其他阴诡。
“你说得有理,只是本宫暂时还想不到将她迁至何处。玫常在遇喜,身份已大不相同。不如就留在延禧宫,让娴妃看顾着也好。”皇后思索片刻,缓缓开口,“白氏出身倒不打紧,只是她的品性实在难以教养皇嗣,不如便让给娴妃吧。”
皇后伸手抚上慧贵妃的手指,轻声安慰道:“别多想,你身子最要紧,待你好些了,本宫便让永琏或者璟瑟去陪你。”
慧贵妃笑了笑,她知道皇后是怕她多想,便反过来打趣道:“眼下三公主也要启蒙,皇后娘娘这是自己要早起,也不让臣妾多睡会儿吗?”
“总不能让本宫一人神色倦怠吧!”
天气渐渐回暖了些,慧贵妃已不似先前那般汤药不离,闲暇时常去长春宫,两日请安必有一天留下私话,还要拉上沈滢。
原因不过是有一日贵妃留下,沈滢独自回宫时又碰上了玫常在。玫常在自从算计沈滢失败倒蚀把米后,便看她怎么都不顺眼。
玫常在仗着有封号,对沈滢从头到脚进行无差别攻击。末了还总结道:“慧贵妃盛宠,怎么也不提携一番沈常在?看来平日不过是做戏罢了。还当姐妹情深呢?不过是人家身边的叭儿狗。”
这话实在难听,饶是沈滢想远离这个定时炸弹,当下也沉了脸,停住了脚步。
她正要上前争辩时,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冷笑声:“玫常在身为宫嫔竟满口污秽,实难饶恕。茉心,还不替玫常在好好清洗一番这伶俐口齿!”
茉心带着几位嬷嬷上前,双喜早已将跟随玫常在的宫女拉开。沈滢瞠目结舌地看着玫常在被一干宫女押着跪在宫道中央,她被强制捏紧嘴巴,将刚从宫墙边的水缸舀出的凉水,一下又一下地泼向嘴唇,一旁的嬷嬷还上前揉搓!
场面实在太过震撼,甚至惊动了寿康宫的太后。
太后听闻此事后又往延禧宫送去了经书,同时还派身边的福伽姑姑来咸福宫提点贵妃。内容大概是贵妃此举不留情面,有违宽厚之德。
慧贵妃虚心听完福伽姑姑的教导,恭敬地表示“臣妾受教,必定自省己过。”
送走福伽姑姑,慧贵妃转头看着沈滢,颇有气势地大手一挥:“沈滢你是咸福宫的人,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必心慈手软。白蕊姬不过就是遇喜,本宫就奈何不了她了?只要不伤及龙胎,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知道深浅!”
沈滢热泪盈眶地忍住上前想要抱慧贵妃大腿的冲动,十分感激地说:“娘娘对嫔妾这般好,嫔妾都快哭了。”
“本宫知道你因着之前的事有意避其锋芒,可白氏奈何不了皇后与本宫,便只能从你身上下手。能避则避,一切都有本宫担着!”
于是慧贵妃之后的每日晨昏定省,身后必带着沈滢,这下更像小跟班了,沈滢扶额皱眉叹气。
延禧宫因着玫常在遇喜更加热闹起来,皇上驾临延禧宫时不知见到了什么,转头便将秦立打发至营造司。
秦立虽被人称作“秦总管”,但他只是内务府总管太监。不过是外臣不便接触后宫,涉及后宫嫔妃之事便交于太监负责。秦立是跟着皇上的老人,这般骤然被责,众人议论纷纷。
慧贵妃听到了消息,忽而一笑,“旁人都道娴妃温和好相与,其实她记仇得很。昔日刚出潜邸,内务府对延禧宫的布置也没怎么上心,许是因为太后不喜娴妃的缘故。
秦立这顿责罚在所难免,他这眼界还需再练练。只是依本宫来看,莫答应比白氏顺眼多了,怎的还没她受宠?”
沈滢也心底存疑,她最不放心莫云湄这个凭空出现的角色,总不会与她一般也是穿越来的吧!
“莫答应被分在钟粹宫,大概与纯嫔娘娘志趣相投吧。”
慧贵妃摇摇头,“能在一群乐伎中出头,必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只是她如今言行十分规矩,一时还未看出什么来。”
若这位莫答应与她一般故意不显山露水,那便可怕了。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沈滢倒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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