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新看起来很平静,他是告知,不是商量。
姜鉴拿着塑料粥勺,傻傻的,半天说不出话。
他和骆书新是一样的人,他们都会选择优先供养自己在意的人,将自己放在最后。
坐在对面的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一岁。
挺俊俏的一张脸,就是有些过于瘦削憔悴,碎发垂落,微微有些挡住眼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平静到极致。
就好像他刚刚所说的根本就不是献祭自己的未来。
姜鉴:“我要是花光你的血汗钱,到了大学移情别恋怎么办?”
骆书新:“你会吗?”
姜鉴:“不会,可如果呢?”
骆书新:“会也没关系。”
姜鉴:“……”
骆书新:“我记得这段时间是你陪着我就好。”
真的,说谢谢太浅薄了。
这段时间骆书新犹如行尸走肉,一颗心全系在骆月身上,在骆月从icu中转出来之前,他始终是颓唐无能的。
姜鉴是他的支撑点。
没有姜鉴,他无法想象这段时间自己该如何。
也许他不知道姜鉴为他所做的一切,但知道的这部分就已足够让他铭记。
所以将来移情别恋也没关系,可能会觉得可惜,可惜没有走到最后,但不会觉得后悔。
姜鉴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走。
怎么可以走?
有这样的人在这里,自己怎么能走?
他不要走。
他不走!
哪里都不去!
他已经十七岁了,马上就能成年。
骆书新可以放弃学业,自己也可以。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骆月情况稳定,他们可以一起休学,选择一份目前能做的职业,把眼前的难关先渡过去。
等眼前这一关危机过了,可以重回校园,或者走成人教育的路子,只要愿意往上爬,总会有路的。
只要……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姜鉴的畅想。
来电人是虞清泽,姜鉴犹豫后接起来,对面告诉他,
“我在医院门口。”
.
骆书新送姜鉴出的门,之前姜鉴便说过,他今晚要回家一趟,骆书新自然也没多想。
姜鉴则是想着正好借这次和虞清泽碰面的机会把话说清楚——他不走了。
虞清泽也看到了骆书新,两个少年并肩而立,因为最近的波折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但氛围是融洽的。
这世界上的情侣大概有两种,一种是不蹭蹭亲亲抱抱就浑身难受的,还有一种是两个人就只是站那儿,什么都不干,外人依旧能觉察到自己融不进去的。
虞清泽出于礼貌和骆书新也打了个招呼,没有太多交流。
姜鉴上了车,虞清泽就将骆书新和医院远远甩在了身后。
虞清泽:“计划稍微有点变动,你也知道爷爷的身体不太好,这两天一直很吃力,我爸和爷爷在国外的家庭医生的意思都很明确,希望时间再提前一点,大家早点走……”
姜鉴:“我不走了。”
虞清泽:“我是想着不如过几天……什么?!”
虞清泽踩了一脚刹车。
因为是急停,姜鉴整个身子前倾了一下。
停下车的虞清泽侧头看姜鉴,满脸震惊。
姜鉴:“我说我不走了。”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虞清泽:“为什么,因为那个男孩子?”
姜鉴:“抱歉,但是……我走不了。”
姜鉴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之前下的那一点点小雪已经停了。
虞清泽突然很想发火。
他作为小辈,最近才知道自己姑母车祸的原因,他能理解姜鉴抗拒外公舅舅,甚至理解他迁怒抗拒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算是老爷子跟前长大的,亲眼看到最近老头子是怎么动用关系去帮姜鉴做事的。
姜鉴的外公性格古板,骄矜了一辈子,他没从政也没从商,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做不来维系关系那一套。
他做的大学教授,一辈子我行我素,几乎没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
可这段时间为了姜鉴的事情,他找老朋友、老同事、以前的学生、以及一些并不太亲近的家族旁支。
请人帮忙办事,哪怕对面是晚辈,也得先用上虚与委蛇的客套话,以前老爷子最讨厌这一套的。
现在事儿办的七七八八,这孩子却耍脾气,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虞清泽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你让外公帮你办三件事,一个是解决学校的舆论隐患,一个是压住你父亲,还有一个是解决那个男孩子母亲的医疗——前两个都办完了,你这时候反悔,第三个准备怎么办?自己解决?”
姜鉴:“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骆姐情况已经稳定了,后续的……”
虞清泽打断:“怎么解决?你俩一起辍学,不读书了去做零工?”
被戳中心事,姜鉴哑了一瞬,但他很快接口,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把眼前渡过去,等情况好转了,后续我们还有其他机会学习。”
虞清泽:“这话你信吗?全中国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学历不高又在社会上走的不顺的人,他们为什么没有接受继续学习,接受成人教育呢?——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一条明路摆在眼前,大多数人从来不去选的时候,那必定是有其缘由的,李生大路无人摘的道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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