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6章 好怪诞的虫子呀

    先前在湖上吃那几条小鱼能获得的能量，早在逃跑途中消耗干净了，如今不再吃些东西，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爬上去。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王健也拿不定主意。
    他非常民主地让大家讨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在巨人脚下宿营，想办法弄点吃的，明天一早再爬这座巨岩。
    商议妥当，寻找食物和搭建营房成为当务之急，最后经过调配，区小武、张队两人以水潭为中心，在半径为一百米的范围内找食物，其余的两个人搭建营房。
    这次搭建的是岩营，搭建法和区小武他们在丛林里搭过的树屋有几分相似。
    于距离地面十米左右处，先用铆钉枪在岩壁打眼，植入膨胀螺丝和固定钢管，然后在钢管上铺设横条。
    栈道一般的底板架好之后，再以此为基础，在上面扯上双层气泡薄膜，一个岩营就算搭好了，远看去像悬棺一样。
    这种营房可防止地面的湿气，也可防止突然来袭的怪诞虫等生物，能遮风，能避雨，更不需考虑头顶的岩崩之类灾害，搭建在内斜形的崖壁下，再合适不过。
    搭好岩营没多久，区小武和张队人也回来了，只是……他们居然拖了一条怪诞虫！
    这条身长一米半，像一条黑色的牛筋的无骨动物，背上的几根尖刺还在微微颤动，显然还没有死透。
    王健忍不住指着它道：“你们……你们怎么带条这个家伙回来？这算什么？”
    “晚餐。”区小武说出全部人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王健跳起来道：“叫我吃这个东西？不如让我吃大便1
    张队将软绵绵的怪诞虫重重地掷在地上，冷冷道：“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区小武摊开手道：“周围这一片沼泽里全是这种虫，我认为可以食用。”
    王健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生物了？植物也行啊1
    区小武坏笑道：“有啊！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装两团脓痰，尝尝鲜？”
    王健一听到那个词，立刻干呕。
    郑小虎决绝地摇头道：“不！我不吃，我坚决不吃。”
    区小武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嘛！它不过是长相怪异一点，说不定肉质不错呢！你闭上眼睛，想象那是蛤蜊或田螺，不就好了？”
    一群人围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人们常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看着这怪家伙，就想起它嘴里吐出的那些黄绿色的脓痰。
    这……真能吃吗？
    区小武突然向王健一伸手，道：“你请。”
    王健反伸手道：“你请。”
    区小武连连摇头，继续向王健伸手道：“不不，你先请。”
    “不不不，还是你先请。”
    “我请你再请。”
    “我先请再请。”
    “你们在干什么？对暗号呢！”一听张队发话，两人立刻收敛，不再请来请去。
    郑小虎呼的一声半蹲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条虫，手紧紧握住刀柄。
    大家都以为他要动手了，不料他只是握了握，又慢慢把手松开，如老僧入定般盘腿坐了回去。
    张队呢，他东望望、西望望，像在空中找蚊子，就是不望那块肉。
    “唰”一下寒光闪过，区小武无比迅捷地挥刀切下一块肉来，插在刀尖上，居然还像一条鱼儿般前后摆动。
    张队说这是低等生物的死亡延缓现象，有些生物的每一寸肌肤都有独立的环状神经节，就算从身体上切下，依然可以活动。
    看着这块蠕动的黑色的胶冻物，郑小虎狠心道：“怕什么？再难看也是碳水化合物，我们烤熟了吃。”
    很快，胶冻状物被烤成半焦，那香味引得众人垂涎三尺，腹中乱叫，但都只盯着郑小虎的手。
    他没将那块肉放入嘴里，大家也都没有要吃的表示。
    郑小虎第一次在如此多人的注目下吃东西，刚才一时勇猛，如今要撑下去可有些难度，可他也明白，自己不下嘴，别人也都不敢有所动作。
    刀尖上的肉离嘴越来越近，终于，肉被放入了口中，像咬指甲一样，上下齿合上，叼去一丁点儿，再用舌头抵着牙齿，慢慢地研磨。
    其余的人都紧盯着郑小虎的面部表情，王健的手按在急救包上，随时准备抢救。
    张队的刀已半出鞘，一旦郑小虎有变动，就要马上下手割他的舌头。
    郑小虎的舌头抵着面颊转了一圈，咂巴咂巴嘴，皱起了眉头。
    跟着又将刀尖上剩下的肉全部放入了嘴里，一面嚼，一面皱眉头，好像很难下咽的感觉，看得几人又惊又惧。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刀从那怪诞虫身体上切下一块肉，放到火上去烤，但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余人全都不明就里，终于，王健忍不住问道：“郑小虎，怎么样？你说句话啊1
    “你说呢？”郑小虎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狡黠的笑。
    能吃啊，所有人这才知道上了当。
    既然有人带头，内心的顾虑自然就少了许多，剩下的人看见别人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最后也加入了抢食大军。
    那肉入口即化，嚼之有味，外层焦而有煎牛扒的劲头，内层则有鱼唇般的柔嫩，加之这是群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下的难民，怪诞虫一转眼就跟美食画上了等号。
    第二天，芷岚的天空刚刚发白，所有人就开始行动。
    倒三角锥岩壁最难攀爬，几乎全靠手指攀附住岩壁的凸出物，根本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不过这对他们不算什么。
    王健只花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先锋攀登，后面的人跟着绳索上去，然后在红岩上用滑轮组做了一个起落架，好将王佑吊上巨人脚。
    郑小虎是最后一个爬上巨人脚的。
    这时，远方又传来呼喊声，“郑小虎！快来看看！这里，那边。”
    王健和区小武又挥舞着手臂喊开了。
    郑小虎奔走过去，边跑边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王健大声道：“这是人工建筑！这真是人工建筑啊1他指着一座石堆，激动至极。
    郑小虎一惊，他也没料到，原本只是依稀若似，自己随口一说，竟会成真。
    如果昨天看得真切，恐怕昨晚便会连夜爬上巨人脚。
    走到近处，只见那碎石堆小如土丘，大若高塔，栉比鳞次，远远铺开，竟似一眼望不到头。
    整个巨人脚背，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碎石堆。
    越是靠近，郑小虎越是感觉，这就像是一片乱葬岗，可他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感觉。
    碎石块皆呈红褐色，显然是就地取材，石形千奇百怪，但很重要的一点，无数石块表面皆有一层黑色灰垢，明显为火烤留下的痕迹。
    还没走到近处，王健已经高举着一块碎石，朝向郑小虎的方向道：“上面有字。”
    郑小虎更为惊讶，忙奔过去，询问道：“能认吗？写的什么？”
    王健在一旁道：“当然，是古哈宝族文，”
    接着念道：“我，没有……我有，不存在……这写的什么啊？”
    郑小虎接过石头，仔细辨认。
    红色石头上，用刀歪斜地刻着竖写的古哈宝族文，就像中国的古体诗一般，一共四竖行。
    按照字面意思解，全写着真我无我一类怪异的偈语，让人难以参透，只知道四行排头的字都是一个我字。
    字迹有些模糊不清，看来被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他喃喃道：“这是什么？”
    王健道：“每块石头上都有，都是这些内容，完全一样。”
    区小武从乱石堆中走出来，含笑道：“是永生歇。”
    “永生歇！”王健心头一震，他曾有所怀疑，但是不敢肯定。
    首先，这里的永生歇堆是红色的。
    其次，上面的碎石各种形状都有，与常见的扁平永生歇石也完全不同。
    刻下的字体也和常见的永生歇不一样，倒有些像在地狱之门看到两处永生歇堆。
    郑小虎解释道：“上面刻的是偈文，用现代的话翻译过来，应该这样解释——我站立着！我存在！我骄傲！我是唯一！”
    区小武忍不住道：“我思故我在？”
    郑小虎微笑道：“不错，这能说是哈宝族古人质朴的我思故我在的哲学思想。”
    “但它更像是一种誓言，表达的是不惧死亡的决心。这些永生歇堆，便是墓碑。”
    “墓碑？”区小武一时无法理解。
    郑小虎道：“没错，与你印象中的永生歇堆不同，是吗？”
    “不是白色的，只写有六字大真言的永生歇石……”
    王健叹惋道：“其实，你可知道？哈宝族人的白石崇拜，来自于郑和下西洋。”
    王健接过郑小虎手中的永生歇石，神情肃穆道：“这种写有密语的永生歇石，是哈宝族古人为纪念勇士刻写的墓碑。”
    “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大宝船上的将士们因为战争而死亡，在大海上无法保留尸体。”
    “活着的人便统计人数，以没有刻写名字的墓碑表示对英灵的悼念。”
    “他们深信，勇士的灵魂蕴藏在坚硬的白石核心，因而在白石上镌刻下格言，用以超度亡魂。这每一块石头，都代表了一条性命。”
    说完，他庄重地将永生歇石放回了永生歇堆，口中念诵经文。
    “你怎么知道的？王健。”区小武好奇问道。
    王健道：“我们王家家传的郑和下西洋的史料中不是记载着吗？”
    “郑和下西洋的将士们常年在大海上漂泊，十中存一，活着的人们相互搀扶着走向圣地的深处，找不到同伴的尸骨，便用血染的永生歇石，刻下生命的格言——我站立着，我存在，我骄傲，我是唯一。”
    我站立着！我存在！我骄傲！我是唯一！
    四行古文中，隐藏着怎样的慷慨与激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