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吻不似商议,而是通知,是命令。
沈芜甚至都能瞧见她眉心隐隐地威吓。
也对,燕娘被下毒,她就是想威胁她认下。
现在又威吓李危也认下。
忽然,她看向沈芜,问道:“你意下如何?”
只要沈芜愿意,她以后就是陈氏女,无论于她自己还是楚王都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觉得她会拒绝。问她,只是出于同为女子的考量。
沈芜冷笑:“他非良人,我为何同意?”
这倒让陈小粥没想到,颇为嫌弃地瞧向李危,好似在埋怨他连个村姑都搞不定。
李危猛地站起身,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案几,暴怒道:“你们欺人太甚,本王好歹也是皇子,你们戏耍皇室,还有理了不成?我今日就是来退货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她就是个村姑,如何能入皇室宗籍,如何能当本王的王妃?她也配!”
“你别忘了,这桩婚事是三公主保媒,出了这等丑事,你觉得她会不追究吗?陈氏再权势滔天那也是清河郡陈氏,你们不过是个旁支,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沈芜也怒了:“你骂谁是村姑,你骂谁呢?”
李危:“骂你呢,就骂你呢!”
两人吵了起来,高声吵骂的声音要将陈府的这间安雅堂的房顶给掀翻,吵得还如此单调,来来回回就这两句,都不如市井村妇,陈小粥捏捏眉心,颇为烦躁,大吼一声:“别吵了!”
“都当我荆州陈氏是什么地方了!”
世界顿时安静了。
安静不过一刹,李危气愤地哼道:“我要去剑南道剿匪,等我回来,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看都没看沈芜一眼夺门而出。
沈芜眼尾泛红,杀气腾腾:“你最好死在外边儿,做个寡妇都比嫁给你强!”
她瞧着他走远的背影,心想好像有点过火了。
屋中再一次安静,这回安静得久了一些。
“你从前和他关系不是不错吗?”陈小粥见沈芜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斜瞪着她,“我叫人送你回去?”
好似将这场闹剧当做他们夫妻间的情趣,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吵完了日子还得过,更何况这对夫妻,是她亲手安排的,都到了这一步了,决不能散了。
沈芜又往交椅上一坐,真像一个耍赖的妇人一般,赌气似的说:“我不回去。”
吵架是不是真的陈小粥不在乎,但沈芜留在这儿她不安心:“这不像你,你到底为何要留在陈府?”
沈芜反问回去:“你还问我?”她目光坚定有力,像要将陈小粥瞧穿了,“你给燕娘下了奇毒,我必须留下来找解药!”
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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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幽会!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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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巍峨古朴的大门开在东街街首,入门的牌楼上雕四季花卉,头顶鹿飞九天横梁,青石板大道比东街还要再宽半截,每走九步就有一个小鹿雕花,迎门处是一片牡丹园,初秋时节,仍是一片荒芜。
长而宽阔的步道,将东街的市井,鲁镇的市井,整个荆州府的市井都冷淡了下来,府中一片沉寂,仆役被训练得很好,手脚稳而轻,眼神明锐而稳重,不在明眼处大声喧哗窃窃私语。
穿过九曲桥,从玫瑰花廊往前的一排黄杨树篱后就是陈夫人卢氏指给沈芜的居所——醉心居。
醉心居位于陈府东南面,不是客居厢房,而是一片主屋。
卢氏从沈芜与李危回门那天开始,就再没出过自己的屋子,陈小粥也很少回府,回府也只是探望陈粟,过后就走,于是沈芜倒像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陈小粥不在,以往她在养鹤堂认识的人也都不在。
反而是与她有过“过节”的桂香和丽娘,在这几日的相处中更加熟络起来了。
桂香有一道美人尖,年过四旬,还是一头乌黑油亮的,浓稠如缎的墨发,平日最在意的也是头发。
沈芜便请她来帮她养发。
醉心居的天井院里,摆开红泥火炉,炉上烧一大壶水,楠木脸盆架,玫瑰花露油,澡豆与一把牛角大梳,一把樟木细梳,一把双尾篦等等一排精致用具。
桂香又另带来一瓶独门秘方。
“这养发,洗发是第一步,日后每日早中晚三梳,每梳一次都用我这独门桂花油,连着用三个月,保管见效。”
沈芜擦着燕娘帮着她洗干净的头发,拎着发黄干枯分叉的发尾,发愁道:“真的能行吗?”
桂香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行,不信您瞧瞧二小姐那一头比鸦翅还黑的黑发,那也是我帮着养出来的。”
沈芜疑惑道:“二小姐原先的头发也如我这般吗?不应该啊,她生在这富贵堆里。”
桂香摸了一把发髻,笑着说道:“你们不是这府里长大的那你们不知道。”燕娘瞧她起了话头,将身旁的交椅往她身侧挪,请她坐下,又给她端一盏新茶,她饮了,正了色,抿抿嘴说道,“大夫人生养大小姐时伤了身,不能再生养了,大小姐也一身的病,养到三岁头上,凤仙院里柳姨娘养了二小姐,这二小姐刚生下来就粉妆玉琢的,酷似老爷,因此深得老爷喜爱。”
燕娘:“二小姐生来就有这般福气……”
桂香冷哼:“福气?坏就坏在这里了,二小姐是庶出,打小就养在大夫人的翠华烟雨楼里,有一回,大夫人急着要回娘家,二小姐那时五六岁吧,不小心砸了一只茶盏,那茶盏原是一套的,砸了一个,一套六只连一柄茶壶都不能用了,气得大夫人将她关进了柴房,不准人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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