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灾民营

    兰海市郊，兰海军区驻军基地。
    只见一排排简易的民房和各色帐篷树立在原本空阔的大操场上面并一直延伸出去；不时的有身着军装的士兵在这些帐篷间进出着，完全看不出地震过后的那种凄凉的感觉；而在东南角的一顶军用帐篷中，杨凡正在接受着询问。
    “你的姓名？年龄？从那里来的？”
    一个佩戴着上尉军衔的年轻军官坐在一张发褐的桌子后面的椅子上，颇为好奇的询问着眼前的杨凡。
    “我叫杨凡，24岁，从西静过来的！”
    杨凡无聊的回答着眼前军官的问题，眼神不停四处游移，打量着这顶帐篷内的摆设。脸上露出困乏的神色，自打早上被那两个武警叫起来之后，就没有休息过。和着他们一起在兰海市的市区废墟中寻找着其他的幸存者，直到下午才和他们来到这个‘一号基地’中，并让自己接受一些所谓的“常规询问”。
    “西静来的？你难道是走过来的？”
    年轻的上尉不由对眼前的杨凡投向一道钦佩的目光，西静到兰海再怎么说也有200多公里，如果说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够在地震过后自己走到兰海，真是不简单。
    “嗯，对，走过来的！”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宠物托管所托管员！”
    “……”
    “……”
    “请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杨凡开始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现在的他真的是感到腹中饥饿，外加身心上的疲乏无比，实在没有心思在和眼前的这个上尉军官磨时间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王力军！”
    那个年轻上尉在桌上的一个蓝色小本上记录下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再次深深的看了杨凡一眼，冲着帐篷外的警卫员喊道。
    “到”
    “你把这个人带下去！安排一下。”
    “是！”
    在帐篷外守候的士兵的应到声之后，杨凡便和那个士兵一同离开了帐篷。
    看着外面操场上那码的整整齐齐的军用帐篷，杨凡不禁的产生一种回到当初部队大演习时的错觉。
    “到了，你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
    你身上的食物，除了留下今天晚上的一顿晚饭的份额之外；我们将一律作为充公处理，不过你可以把自己的个人物品留下”
    那个叫做王力军的士兵将杨凡带到一顶靠近树林的中型军用帐篷外，对着杨凡说道，并示意杨凡将肩膀上的背包中的食物取出。
    杨凡一边按照士兵的要求做着，一边和这个王力军闲聊着，由于杨凡只是外出巡逻时发现的幸存者，王力军觉得也没有什么对他好隐瞒的地方，便给杨凡解释了一番现在兰州的情况，使得杨凡这个一大早便被带着四处乱晃的人总算知道了些具体的事情。
    兰海军区不愧是全国五大军区之首。在地震发生之后，位于兰海郊区的兰海军区的驻守部队便立即作出反应；由于部队每天下午都有训练科目，所以部队官兵在地震中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和影响；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抗灾救险，救助了大量的兰州市民。
    现在，整个兰海市幸存人员都被安置到了兰海郊外，外面操场上的密密麻麻的帐篷就是兰海军区为幸存者而组建的灾民营。由于部队领导的指示，军区官兵在最初的救援过程中便将食物贮备工作做好，加上随后来自于西秦的空降物资，兰海军区的整体物资储备倒还算充足。
    地震过后的幸存者进灾民营之后，便有兰海军区的官兵统一负责饮食起居问题。为了保证最大限度的救助地震受灾民众，兰海军区的官兵们还在每天的早间，分批深入兰海市的废墟中进行搜救工作，以望发现那些还未曾被救助的民众，而杨凡就是被今早负责巡逻救助的武警发现，而杨凡当时的外表、表现看上去并不象兰海市的受灾民众，所以便被带来进行一些例行的询问。
    给杨凡稍稍解释过后，王力军便提着从杨凡背包中整理出来的食物和药品离开了。杨凡一直看着王力军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扭动了一下身子，使那用内裤松紧带固定在身上的手枪调转了一下位置。
    将杨凡带到这里的两个士兵并没有对杨凡进行搜身；只是简单的察看了一下杨凡的背包和询问了几句；倒是使得杨凡最初将手枪藏起的心眼落空了。对于杨凡来说，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觉得自己还是要有些自保手段的好。而杨凡并没有傻到什么都要对上级汇报的地步，毕竟在中国，枪械一直属于管制物品；如果被那些当兵的知道自己私藏枪械了，估计面对自己的就是一连串严厉的讯问。
    将身上的手枪收起藏好后，杨凡便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此时的时间还不算太晚，西边的斜阳的光线正射在这间帐篷当中；只见帐篷里有其他几个人：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应该是和那个男人是夫妻关系，因为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坐在帐篷的最深处，另外有一个中年妇女，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看到杨凡走进来，这五个人只是或坐或卧的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了杨凡一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纷纷保持着杨凡进来前的动作姿势，无一改变。只见这几个人脸上落满了灰尘，各个身上的衣物都是发黑发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而他们所拥有的床铺看上去也是那么的破旧龌龊，都是医院中那般白色的被褥，不过现在那些原本白色的被褥再也看不出原有的色彩，有那么几床被褥上面还有些黑红色的污渍，正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
    看到帐篷中的五个人这样麻木而呆板的表情和那落魄的样子；杨凡在门口想好的打招呼的词再也说不出口；再看看帐篷当中，只有靠近门口的位置上还有处空位。于是杨凡便走到空位旁，将自己背包中的毛毯拿了出来，铺在了上面；再将睡袋放在毛毯上面，于是一个简单的床铺就这样出来了；虽说不上多么干净，但是比起其他人那沾有血污的被褥来说要好上许多。
    “妈的，又来一个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在杨凡还在收拾床铺的时候，突闻耳中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回首望去，正是帐篷中另外一个男人，那夫妻俩中的丈夫所说。
    “好了，少说两句吧！”
    那个少妇见到杨凡往自己的方向上看来，并且似乎有起身过来的意思。连忙扯了扯自己丈夫身上那看不出任何颜色的衬衫，示意自己的男人闭嘴；看着杨凡那似乎不带一点感情的目光盯着自己，那个男人也不敢再大声的说了，但是嘴中仍旧是小声的骂骂咧咧不止。
    杨凡看着那个男人，正欲起身教训一番；看到其妻的小动作，而男人也不再说话之后，便不在理会他们，径自脱去了外衣钻到睡袋中躺了下来，手中拿着留下压缩饼干和水壶开始吃了起来。
    “啊！”
    那一直留意着杨凡的少妇看到杨凡脱去上衣后显露出来的那些陈年的伤疤后，不由惊呼出声，那个男人随之也望向杨凡；当看到杨凡身上那些宛如蜈蚣爬行般的伤疤之后，两个人之间嘀咕的声音又明显地小上许多。
    杨凡躺在睡袋中撇了撇嘴，露出一种鄙视的笑容后，也不再理会他人，只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杨凡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到来会有那么大的意见，原来兰海军区给所有的难民营中的难民配发食物的时候，是按照每间帐篷为一个单位进行分发，原本给这个帐篷中的食物很充足，五个人分发之后还会有些节余，但是多了杨凡一个人之后面对他们的将是明显缩水的食物。
    而让那个对杨凡到来愤愤不平的男人没有想到的是，杨凡在第二天就被那些当兵的命为这间帐篷中的管事人员，负责分配食物的发放。其实对于吃饭这种问题，杨凡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杨凡想，他完全可以在帐篷中享用最多份的食物，估计其他的几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但是这也只是杨凡在心中想想而已，杨凡自认为自己的人格还没有低落到和一些女人小孩抢食物的境地，每次杨凡都本着平均分配的原则，给所有人相同的分额，谁也没有多的。不过说实在的，那些分额估计对于那个少女和小孩来说刚够，对于杨凡自己来说总是觉得欠上几分。
    随着几天的熟悉过程，杨凡总算知道了两个人的姓名，一个就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姓名，那个少女是兰海大学的学生，叫做张兰，是个富商之女，本想着放暑假的时候在兰州和男友相守的的，没有想到碰上了这种事情，男友在地震中被巨石砸死；剩下一个就是那个小女孩，叫做李嘉宝；不过李嘉宝似乎在地震中受到的刺激过大，每天都是一个人单独的面对着自己的一角，很少和她人说话，吃起东西来也是默默的一个人吃着；已经慢慢有了自闭症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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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
    这天傍晚，杨凡刚刚分配完食物，走出帐篷透风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急促的枪声和几声惨叫。杨凡立即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人头攒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过了一会儿，枪声便小了下去，而那惨叫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空中。
    “怎么回事？”
    杨凡心中感到有些诧异，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的向着刚才发出惨叫的地方赶了过去，走在路上，不时的碰上许多持枪的士兵也往着刚才的方向赶去；这些士兵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往着那发出惨叫的地方奔去，而另外一组士兵则是负责拦截堵回类似凡这种想要看热闹的闲人。
    不过好的是杨凡这几日来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破损，便向那个带他来的王力军要了一套作训常服穿在身上，以致那些当兵将杨凡当成了自己人；不但没有拦截而且还彼此招呼着一同往刚才发出惨叫的地方赶去。
    杨凡在这数日间，经过刻意的训练；体力也恢复了以往在部队时的状态，很是轻松的跟在这些当兵的后面跑着；在跑动过程中，杨凡乘着天色昏暗，没人注意自己，右手将手枪从小腿绑腿上取出，别在了腰上以备万一。
    当杨凡跑到刚才发出惨叫的地方的时候，便看到前面赶到的战士们呆呆的看着前方，脸上露出惊怖的神情，而那听上去愈发凄惨的声音就是从前面传出的。杨凡绕过挡在身前的战士，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也明白了那些战士为何脸色会那么的难看。
    只见前面的地面上赫然出现数个腰身般粗细的大洞，在大洞的旁边四处散落着人体上的碎肢、鲜血、碎肉。殷红色的鲜血将整个地面染成了一片乌黑，而在血泊中两个从腰截断了身子的士官在血泊中无助的嘶喊着，两人腰身断裂处的肠子也漏了出来，缠绕在一处，盖在两柄机枪上面；发出阵阵恶臭和现场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纵使最近几天搜寻地震幸存者时也见识了不少生与死之间那凄惨血腥的景象，但是和这相比较起来却又显的逊色许多，有些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战士早已经跑到别处呕吐了起来；而看到这一幕的杨凡，也不禁觉得胃间开始翻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是杨凡，其他的士兵也都在心中问着同一个问题，纷纷将目光投向刚才赶到这里时发现的惟一的幸存者，也是在场官兵中军衔最高的长官一名上尉，凑巧的是，这个人正是那个最初询问杨凡来历的那个上尉。
    只见那个上尉此时被两个持枪的战士搀扶着，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不断的从额头上面渗出滴落下来；脸上露出一种极为恐惧的神色，此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中不断的发出没有意义的‘呵呵’声
    孬种！
    看到这个上尉如此模样，连半点军人应有的心理素质也没有。杨凡在心中极为不齿的暗骂道，正当杨凡等人等待着这个上尉的精神恢复的时候，却听旁边不远处又是几声尖声的惨叫。众人连忙又赶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当中却是不断的有人影翻滚着，而那声尖叫就是从帐篷中传出来的。
    “开枪，快开枪！！！”
    “快！！”
    这个时候那个上尉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将搀扶自己的那个战士手中的*一把夺过，冲着那顶发出尖叫的帐篷中疯狂的扫射着。而帐篷中的尖叫声随着密集的枪声逐渐消失；众人的耳中只有那*的枪声在回响。
    “魏思明！你在干什么？！”
    就当杨凡和其他的士兵看着那个上尉如此发狂的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赶来了数名听到枪声的兰州军区的高级军官，其中一个上校军衔的中年人冲着那发狂般的上尉高声喝道。
    但是那个叫魏思明的上尉军官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只顾用自己手中的枪扫射着那个帐篷，众人一时间都不敢有所行动生怕魏思明的枪口随时调转。过得十几秒后，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卡壳的声音，枪中终于没有了子弹，围观的官兵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就有两名士兵在那个上校的示意下冲到魏思明的身前，将其身上的枪缴下。
    “魏思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上校看着魏思明被几个士兵制住之后放心的走到魏思明的身前，声色俱厉的问道。但只见魏思明面部还是那种惊怖的神情，双眼发直的看着那个帐篷之中；竭力的想要将身子隐藏在夹住他的战士身后；似乎帐篷里面随时会闯出一个怪兽一般。此时那个军绿色的帐篷已经被机枪扫射的满是枪眼而倒了下来，暗红的血液在军旅色的帐篷上面染出一幅抽象的图案。
    “你！过去把帐篷打开！”
    正当杨凡随着那个叫魏思明的上尉的眼神看着帐篷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响起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正是那个赶来的上校对自己说道。心中除了暗叫倒霉之外，别无它法。只有不是十分情愿的走到帐篷边，蹲下身子猛一使劲，便将整个帐篷面掀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景象。
    “啊！”
    随着几声微不可查的倒吸气的声音传出，所有人都在那夕阳的余辉下看清了帐篷下的情景，只见两具尸体躺在那里：一男一女。男人的衣服可以看出已经脱下，而女人的衣服也只剩下几件而已，从那女尸那依旧牢牢抓住自己短裤的样子，在场的人大多都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想必是这个男人想要强奸这个女的，女的发出了惨叫，谁知，正是这声惨叫声为自己和那个男人引来了杀身之祸，被那数十发子弹击穿成了筛子般。
    看完这里的景象之后，那个上校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低沉的看了看那被牢牢擒住的魏思明一眼之后，便走到刚才魏思明等人所呆着的地方，看了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肢和哪几个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士兵。就算他心理素质极佳，但是猛然之间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上校还是忍不住的干呕了一阵。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随着那恢复过来的上校的口令声，所有在场的士兵全部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就连杨凡也不例外。
    “今天这个事情，我希望大家能够保持沉默，现在正值特殊时期，我们不能允许有任何破坏稳定的因素存在，现在，大家到我跟前来，在这写下自己的姓名和连队之后，各自归队。
    今晚上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知道！！”
    随着全体官兵嘹亮的应答声之后，便有那站在近前的士兵走到上校的面前，拿起那放在地上的纸笔，写下自己的姓名，姓名编码；连队编码后离开，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去签名，杨凡心中开始打起逃跑的念头，现在杨凡可以算是冒充军人，而且还目睹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发现，那面对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还有你，你们四个，去把那里收拾一下。”
    站在众人身前的上校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指着那边的帐篷对杨凡这边的四个人说到。杨凡四个人立即在口中喊到，并赶到那里收拾起来。
    所谓的收拾就是在旁边开挖一个大洞，将那两具尸体和周围的血土全部掩埋在里面。不能不说，兰海军区的军事管制还是很成功的，至少到杨凡等人将尸体掩埋之后，除了杨凡这个特例之外还没有出现其他的普通民众来此观看。
    原本杨凡认为自己去掩埋尸体之后，便可以不用签那名单了，可是那个上校仍旧站在那里等着，估计是不让他们也签上自己的姓名是绝对不走的，无奈之下，杨凡只有硬着头皮来到那个上校的身前。
    “不会吧！”
    当杨凡磨磨蹭蹭的最后一个来到上校跟前的时候，居然发现上校拿起本子往后翻了一页，顿时心中大乱，杨凡最后一个来签名的有着自己的考虑，自己可以根据前面几个人的资料再在自己的上面填上资料，而且自己最后一个，也不用担心万一在那个数字编码上面和后面人相重合的现象。
    一般人签这种东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看看自己上一位签得是什么，万一出现一个所签的编码和自己一样的，那岂不是一切都落汤了，可是没有想到，那个上校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翻页了。真是他妈的够操蛋的了。
    “你干什么呢！快点签！”
    正当杨凡在那里有所犹豫的时候，那个上校不耐烦的冲着杨凡喝道。
    心中一惊之下，杨凡在本子上迅速写下了自己当初所用的连队编码以及自己的身份编码，那个自己认为早已忘却的编码。
    看到杨凡如此流利的写下了自己的编码，上校心中原本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随之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