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中村空疑惑为何不见一个人影出现时,忽听得回廊中有人高喊:“廊上有人。”
中村少佐闻听此言,急忙抬头朝上看去,果见在九曲回廊之上,有簇簇的人影正疾速地朝他这里飞奔过来。“开火!”他立即举起佐级军刀,朝着廊上下达指令。
嗖!嗖嗖!
从庙院内的一排排墙洞里,射出成串的子弹,拖着红色的尾翼,飞向廊檐上。一个跑在最前面的队员中弹掉下廊去,而后面一个刚要跳下廊去救人,被及时赶到的南宫春一把抓住了后襟,并一下扑倒在他的身上:“快撤,我们中埋伏了。”他扭头冲后面的队员大喊着。
嗒!嗒嗒!
正这时,架在庙院一座墙顶上的重机枪也发出了凶狠的怒吼,火舌舔着廊檐,打得廊上的瓦片到处乱飞。伏在那名队员身上的南宫春,迅速抽出腰间的一颗手雷,拉燃后扔向庙院的寺墙,趁这空档,他拉起身下的队员,说了声快走,便一个急转朝回快速匍匐前进,把身脚下的瓦片压得是稀里哗啦,一阵的乱响。
轰!
手榴弹命中墙体,炸开一道缺口,机枪手被震得昏了过去,歪倒在一旁,而鬼子的副机手立刻接过机枪,直追着南宫春的屁股后腚,是嗒嗒嗒地一阵猛扫。
“追击!”中村空举起指挥刀,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他想捉活的,如果能捉到这群抗日分子的头目,那在原田腾野阁下面前可是功劳大大的呀。
嗖!一颗接一颗的子弹,凶狠地打在廊上的瓦片上,紧追着上面的队员不放,而南宫春为了掩护刚才的那名队员,左臂已然中了一枪,却依然坚持着让所有的队员先翻出高墙,自己则朝前院跑去,他要将敌人引向他方,为队员们的突围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
而这时候,肖玉也正好赶到伏龙寺前,听到里面枪声大作,真是后悔晚已,正要想法冲进寺里救人,却看到从高墙里翻爬出来的赈滇游击队员。
“南板主呢?”当他并没看到南宫春时,十分着急地问道。
一个队员流着泪道:“南板主为了救我们突围,自己却引着小鬼子朝前院跑了。
肖玉闻听,心下一沉,但事已至此,不可再继续耽误,只好另想其它办法营救了。“快,我们走。”他带领着剩下的41名冒死突围出来的队员,直奔向云龙山的深处。
那南宫春将小鬼子引开,后事如何了呢?当然是凶多吉少,却也化险为夷,此功当归属那“执迷不悟”,执著于降服功夫猴,立誓要再做一条猴鞭的--全明高僧。若不是因为他的这份执著,恐怕南宫春难逃此劫。
此话怎讲?暂且不提,先来看肖玉带着这41名队员,离开伏龙寺这一事非之地,迅速地爬上云龙山,在黄坡岗的一座破庙里暂停下来。
“肖大夫,快想办法去救救南板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被南宫春在回廊上救助的那名队员,几乎是哀求地说道,他受了点轻伤,肖玉正在给他稍加处理。
“不要着急,这次原田腾野派了中村空中途折回伏龙寺,定是已经知道了我们将要采取的行动,这次的失败,我要负主要责任,好好据估计检讨一番,至于南板主那儿,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逃脱的,暂时不会有危险。”肖玉在带着队员突围时,听说南宫春事先将他的二十八只“生力军”放去了伏龙寺的前院,心里便象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明白南宫春的真实意途,此后他逃去寺庙的前院,相信不仅仅是为了引开鬼子,也是因为那里有他的另一支“人马”可以援助他。
听肖玉这么一说,大家伙儿将信将疑。“这次的行动失败,怎么能怪你呢肖大夫。”一个队员说道:“只是,你怎么知道南板主暂时不会有危险呢?”他的提问也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唔,你们就等着看吧,不出两小时,你们的南板主保证出现在你们面前。”肖玉面带无比的自信,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按理说,那些个猴儿救他这个主人,完全没有问题,就怕是万一子弹不长眼,老天眼也只能干瞪眼。再说了,为了安慰众队员们,他也只能这么说,且在暗自思忖着,南宫兄弟真要是回不来,该如何去营救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已是凌晨一点来钟了。“肖大夫,我等不及了,我要去伏龙寺看看,南板主是死是活,也得闹个明白是不是啊。”那个被救助的队员说着站起身,便要朝庙门口走去。
“是啊,肖大夫,你说两个小时之内,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队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好,我们去看看。”肖玉也觉得时间长得有点蹊跷,如果南宫春突围出来,即便他受了伤,也早该回来了,这里离他们之前出发的山岗只有五十米开外,而且他一眼便能看见断墙里的人影。
可当他们还没出得破庙门槛时,便听见先他们一步出去的那名队员,在外面高声喊:“快来人啊。”这声音在黑灯瞎火的深山老林里,要有多吓人有多吓人。
“怎么了?碰到鬼了?”众人也嚷嚷着纷纷奔出庙门,朝喊话的人跑去,而肖玉却是心头不禁一动,难道他,回来了?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他前脚刚踏出庙槛,后脚便听得有人兴奋地大喊:“肖大夫,南板主回来了。”
是南宫春回来了吗?可不是他是谁?不过,因流血过多,晕倒在了庙门外。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肖玉正在给他用扯下的白衬衫包扎伤口。
“玉弟,你来了,我,没有完成你交给的任务。”他沉重地口气,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情绪,甚至有一个队员失声哭了起来。
“你小子哭什么,你又没死。”南宫春白了他一眼,都这会子了,他说话还是那么俏皮。
“可是,可是我们的八名队员牺牲了,其中有我的一个好战友。”那名队员抹着泪道。
一阵的沉默。“我想,把他们的遗体抢回来。”南宫春的嗓音也哽咽了。
寒冷的冬夜,风把破庙里的窗棱纸吹得噼里啪啦的直响,歪倒在地上的破门哐哐的不时撞击着地面。可队员们的心头,却是热血沸腾:“我们要把战友们的遗体抢回来!”
肖玉看在眼里,心头也是十二万分的同意,但,现在不是时候,刚出得虎穴,焉能再送去狼窝?况且,他相信,伏龙寺里大多数的僧人都是好的,会有人把他们入土为安的。于是,他向大家说明了这点,在看到大家伙儿点头赞许的当儿,又转脸问半躺在地上的南宫春:“南宫兄弟,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给大家讲讲吧。”
南宫春的左手经肖玉的包扎后,又喝了几口水,感到好了许多,于是,慢慢向众人讲述了他这段离奇的突围。
原来,当他为队员们争取时间,把敌人引向寺庙的前院时,后面的抢声离他是越来越近,使他不知不觉中逃到了建有四面方形佛塔的地方。
那么,他的那些“生力军”还在这里吗?除那八只被全明高僧锁困在塔里的猴子外,其余的二十只功夫猴儿,己然按主人事先的指令,得胜还剿,遁入山林中去了。这一点,肖玉却是没有完全猜对,而那留下的八只,也是事出有因。
当中村空带领着一拨小鬼子,追赶到佛塔区时,南宫春咬着牙,拼命地摁着左臂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恰躲在了北边佛塔的后面,而他却不知,他的那些个猴崽崽们,也正被关在离他只有一墙之隔的佛塔里。
难道是巧合?不完全是。使他能与这八只“生力军”汇合,是巧合,而他是一路自北而来,所以到得北面佛塔却是天缘。如按佛家所言,是他与佛门有缘啊,所以得以如来的救助。
而这一切,也恰被坐在塔顶的全明和尚看得真真切切。“阿弥陀佛,塔下之人,因得罪了何人?被追赶到此啊?”他仍微合双目,明知故问道。其实他并不想过问这些个槛外之事,只因怕追到此处的小鬼子,会破坏了他的佛塔,而那塔里,还藏着他的宝贝猴毛呢?他只想把这人给撵开。
忽然听到塔上有人问话,南宫春急忙抬头向上观望。只见一老和尚在坐于塔顶,露出圆圆的光头。
他,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四大金刚之一吧。南宫春在心里揣度着,他可能会是肖玉说的谁?“大师,请问您的法号怎么称呼啊?”
“老纳全明,你即被仇家追杀,还是赶紧的逃命去吧。”全明高僧见南宫春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而且还问起他的法号来,出于私心,只好直言不讳地“赶人”了。
见塔上的和尚如此无礼,又听说他就是那个先道后佛,使猴毛的全明高僧,南宫春不觉心里鄙视外加疑惑,他即受伏龙寺主持顺天喇嘛之托,也一定知道日军埋伏于寺中待命,见了自己,却如何不抓捕送交给小鬼子,而是一唯地想要驱逐呢?而南宫春却是不知,在抓捕的过程中,会引来鬼子的抢击,佛塔及塔内的爱物便会受损。
正当南宫春又要开口时,却听得塔内一阵的叽呱声。无需再听第二遍。“我的猴崽们。”他兴奋地低低喊了一嗓子,并一长一短地嘘了声口哨。
这下可了不得喽。塔内的动静更加大了,塔门和塔壁被里面的八只猴子拍得崆崆山响,那意思:主人,猴儿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这动静在外人看来不可谓不惊诧。“你是谁?为什么和塔里的猴子对话?”全明和尚已然把眼晴睁开,这种时刻,这种情形下,他分明看懂了八九分。
南宫春见他这样问话,又眼看着日军将要找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我是这些猴子的主人,请问大师,您为何把它们关在佛塔里?”其实事到如今,他也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老和尚关我的猴儿,定是为了它们身上的毛发无疑。
一听说南宫春是这八只功夫猴的主人,全明和尚不禁眼珠一转:这些猴儿不顺服于我,无法得着它们的猴毛,但对于他的主人,可就不一样了。唔!主人要什么,便能得着什么,何况只是几根猴毛而且。于是,60度的大转弯,尽然向南宫春笑了一下:“老纳想与你要样东西,如果你肯给,那么我便能救得你的生家性命,你为如何?”
南宫春听其言知其意,却装作不懂的样子:“大师此话怎讲?”
“阿弥陀佛,一言难尽,我看你的仇家追得紧,也不跟你详说了,实不相瞒,塔里关着八只猴儿,我想要得它们身上的猴毛做一根鞭子,拿它来换你的生家性命,应该很值吧。”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声佛。
“这个,大师,能否容我进塔里考虑一下。”南宫春一听,早知道你就是为猴毛才关得我弟子,下作,心内不禁骂了一句粗话。
“善哉善哉,施主请。”全明和尚佛袖一掸,塔门解除的真气的禁锢,自动打开,让南宫春进去后,又将门封锁。
而这时候,中村空带人已然找到北面的座佛塔。“老和尚,你看到有个手臂受伤的人躲到哪里去了,快快说出来,看在你们主持的份上,饶你不死。”
“阿弥陀佛。”全明和尚单掌执面:“老纳一直在塔上打坐,并未看到有什么来此处啊。”
“哼,老和尚,不说实话,统统撕啦撒啦地。”中村空指着地上未干的血迹:“这是什么?你一定把他藏在了佛塔里,来人,进去给我搜,搜不到算你走运,搜到了连你一起押回小林指挥部审讯。”
说着,中村空一点手,几名小鬼子一脚将佛门踢开,闯了进去,片刻,又从佛塔里钻了出来:“报告少佐阁下,里面没有人,只有八只金丝猴,有一只受伤了,地下的血可能是它的。”一个小鬼子向中村空说道。
“嗯?”中村空显然感到非常的意外:“让我亲眼见识一下这受了伤的金丝猴。”他慢慢踱进佛塔内,果见有八只浑身披着金色长毛的猴子紧紧地围坐在一起,而中间那个半躺着的猴子,手腕处,正向外淌着鲜血,露着痛苦的表情,看来是刚才不小心在哪里撞破的。
“吆西!”中村空甩门出塔,一挥手:“开路。”
也许有人要问了,老和尚不是把塔门用真气又禁锢起来了么?小鬼子如何能一脚踢开呢?那时,全明高僧还真是踌躇了一下,不解开禁锢,让鬼子进去,他们定不会善罢干休,为了保得一时的猴毛而毁了自己的生家性命,唔,犯不上。要杀要刮,任凭天命,何况,自己武功高强,小鬼子还不定能不能拿得住咱呢。这样一想,便解了禁锢。
那么,他那里想通了,塔里的猴子到没什么,却不是等于把南宫春交出去了么。其实,老和尚开解禁锢,还有另一个缘由,什么缘由?只看他下得塔里,便清楚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看你训练出的猴子就知道非同一般。”全明和尚来到佛塔里,对着那八只挨在一起的猴儿说道。
叽,叽叽..只有猴儿叽叽地回答他。
“施主不要再藏了,快快出来吧。”老和尚又道,一副敬畏的表情。
“大师,让您见笑了。”南宫春从中间的那只半躺的金丝猴身下,钻了出来。
“哈哈,原来真是你的猴崽子救了你呀。”肖玉听到这儿,哈哈笑着插了一句。
可不是咋的,不仅如此,而且为了装得更象,那只功夫猴还弄伤了自己的手,这种护主的行为,大大地感动了天窗上的全明高僧,所以他解开了对塔门的禁锢,毕竟,他是一个以修德为善的僧人。
“全明和尚,你即然救了我,我也要兑现我的承诺。”南宫春忍住心头刀割般的绞痛和愧疚,将八只猴儿身上的金毛全部剃下,交到老和尚的手里。
“南板主,你真的把我们的猴崽子的毛,给了那个老和尚啦。”一个原是训兽员的赈滇游击队员心疼地问。
“剃得又不是你的毛,心疼个啥呀。”他身边的一个队员笑着推了他一把。
“真的,猴崽子是我的,我的性命却不属于我个人,为了继续抗日,打鬼子,我的崽子们会原谅我的。”南宫春虽口里这么说,但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别的不说,天这么冷,猴崽子们没了暖身的毛,可怎么过冬呢?
“这笔帐记在小鬼子的头上。”一个队员狠狠地说道。
“那八个猴儿现在哪里?赶明让李大姐给做八件厚实点的冬衣,让他们穿上。”肖玉这主意,把所有的人一下给逗乐了,其实也只有这招管用了,那厚密的猴毛,是一天俩月能长起来的吗?
南宫春却没有笑:“全明高僧见我真把猴毛剃给他了,他也很感动,说什么也要留下这八只猴子在塔里,说他能用真气暖和他们,不使他们出去受冻,直到长出新毛来,再放它们回去。”
“你那八只猴儿干吗?被逼无奈,换了你的生家性命,你不怕它们反客为主,不要你这主人了。”肖玉开玩笑似的一脸嘲弄地望着南宫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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