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松口了。
萧厌意料之内。
陆崇远答应让宋棠宁过府时,就已经做好了第二日不会安宁的准备,可是真当看到跟在宋棠宁和萧厌身旁的曹德江等人,看着文信侯带来的那黑压压的一众朝臣,还有跟在后面搬运书籍的黑甲卫以及京巡卫的人。
再有心理准备,陆崇远也差点站立不稳。
“宋棠宁,你未免太过!”陆钦等人气到神色狰狞。
“是宜阳县主,小陆大人别叫错了。”
曹德江一句话让陆钦越发动气,谁不知道宋棠宁这县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那是踩着他们陆家的骨头得的圣上青眼。
陆钦眼中满是戾气恨不得能剐了宋棠宁一层皮,旁边特意跟着自家舅祖父前来看热闹的傅来庆顿时上前不满:
“你那是什么眼神,盯着人家宜阳县主想干什么?是你们陆家开口叫人来的,怎的,如今想出尔反尔,还要不要脸了?”
“竖子!”陆钦暴怒。
萧厌扫了眼莫名跳出来拉了火力的傅家小崽子,扭头无视了陆钦,只对着脸色难看的陆崇远说道:
“你们陆家既已许了棠宁藏书,她自然要好生挑选,本督不擅文墨,只得邀了曹公他们帮忙甄选书籍,想必陆中书不会介意,对吧?”
陆崇远能如何,人都来了,他还能挡着将人轰出去?他压着怒气:“让他们进去。”
曹德江笑了笑:“早就听闻陆家藏书阁中书藏十万卷,今日怕是要挑花了眼。”
宋棠宁在旁乖巧:“陆家藏书阁中日日有人打理,也有整理的卷目,曹公只需过目挑选就行。”
曹德江闻言看向陆崇远,陆崇远咬牙:“给他们。”
“父亲……”
“我说了,给他们!”
陆钦气得嘴唇都发抖,脸上漆黑一片,可到底还是听从陆崇远的话,恶狠狠地拿着手里的卷目就朝着曹德江他们那边砸了过去。
那些朝臣见状都是皱眉,傅来庆更是瞪眼:“干什么,你们陆家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既是请人过府还债就该摆好了姿态,做这幅跋扈样子给谁看。”
傅来庆上前捡起地上东西,嘴里絮叨:“明明是自个儿做错了事,还显得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有本事倒是别让人家宜阳县主过来,将人家东西还回去,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还要不要脸……”
“你再说一句!”陆钦猛地就上前。
傅来庆张嘴就想说话,被曹德江抬手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闭嘴。”
真当他自个儿是萧厌那厮,什么话都敢往外胡说,回头被陆家人扒了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德江狠狠剜了傅来庆一眼,将人瞪到了一旁,这才开口说道:“这孩子直性子惯了,说话不过脑子,不过他没有什么坏心眼,小陆大人别与他计较。”
傅来庆抱着脑袋躲在一旁:“您这话还不如不说呢……”他不过脑子直性子,陆家就是真婊子?没瞧见陆家人都快气炸了。
他翻了白眼一转头,就对上身旁不远处的宋小娘子。
小姑娘穿着银丝水纹的青色褙子,脸上蒙着面纱,瞧着娇娇小小,身形却是婀娜,那隐约露出的白皙下颚微扬,一双杏眼明媚极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宋棠宁侧头看了过来。
傅来庆偷看被人抓了个正着顿时耳根一红,条件反射扭头避开后又觉太过失礼,连忙回头朝着宋棠宁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显得憨厚至极。
“扑哧。”
宋棠宁轻笑出声,只觉得这跟宋瑾修齐名的傅家郎君怎么瞧着傻乎乎的,半点都不精明。
她回了一笑,傅来庆脸更红了,脖子上都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只一个劲儿地傻笑,一边抓着手里的卷目,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棠宁。”
萧厌皱眉看着脸红成猴子屁股的傅家小子,下意识侧身挡住自家小孩儿,这傅家小崽子眉来眼去的想干什么?
见宋棠宁回头看他,萧厌剜了傅来庆一眼,朝着棠宁道:“时辰不早了,进去挑书。”
宋棠宁也没多想,点点头道:“曹公,我们进去吧。”
傅来庆偷觑着宋棠宁与曹德江他们一起进了藏书阁后,脸上热气才消散了一些,只是想起方才小女娘眼眸明媚的样子,却依旧觉得神思不属。
好,好好看……
他捂着心口有些发烫,只觉得往日里眼睛大概是瞎了,他怎么没发现宋瑾修那混账玩意儿的妹子竟是这般可爱?
傅来庆下意识抬脚就想跟上去,却冷不丁见刚跨过门前的萧厌陡然回头:“傅郎君。”
“萧督主?”
“你很热吗,脸色这般红?”
傅来庆犹如被抓住错处的毛头小子,顿时满目羞赧,他连忙借故扇风:“是啊,是有些热,这天怎么突然热了……”
“既然热,那就别进去了。”萧厌一句话让傅来庆瞪大了眼:“陆家藏书娇贵,落汗污了纸张可惜,你既这般燥热,留在外间装书搬箱。”
“不是的萧督主,我觉得好像又没那么热了,我跟宜阳县主约好进去替她挑书……”
傅来庆才刚开口,话还没落,就见萧厌满是冷淡地抬眼看他。
那目光如同冷石碎玉,只一眼就让人满腔热血冷凝,毛骨悚然时,忍不住遍体生寒。
“我,我还是搬箱子吧……”
傅来庆怂着小脸苍白。
萧厌闻言颔首:“傅郎君仗义。”他看了眼沧浪,“别辜负了傅郎君一腔真心,不必让他闲着。”
沧浪忍不住面露怜悯,这傅家的小可怜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自家督主,这弱鸡似的身板能搬得动什么箱子?
他满是同情,毫不怜惜地指着院前的箱子:“傅郎君,请吧。”
里头曹德江等人入了藏书阁后,就像是硕鼠进了米仓,再顾不得宋棠宁。
宋棠宁站在一旁看着里面一帮文臣撸着袖子瞧着那些书眼睛都泛红,忍着笑扭头时,就见萧厌自外间进来。
越过萧厌身后,敞开的阁楼门外,隐约瞧见一身锦袍的傅来庆正躬身抬着个硕大的箱子,摇摇欲晃险些砸着了自己的脚。
“阿兄,傅家那位郎君做什么呢?”棠宁疑惑。
萧厌淡声道:“他自叹身体孱弱无缚鸡之力,想要搬箱子锻炼一二。”
“啊?”
宋棠宁不解,却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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