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
紧接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传到了城楼上,传到了城外雍军的耳朵里。
乔地义正策马行入中军,忽而身后斥候来报:“少将军,北国城楼上响起了开城门的呼声!”
“什么?”
乔地义猛地勒住缰绳,当即点兵再次赶往南城门,又疾言下令:
“谨防有诈,速速将消息传给将军,本将先行一探究竟!”
乔地义领着三千精兵折返,在离南城门三十丈远的地方停下。
这时候,吱——
厚重的南城门竟当真从里面打开了!
乔地义抬手,让身后诸军稍安勿躁,自己则蹙眉紧盯着洞开的城门。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乔地义屏息凝神,可转瞬间便满眼惊诧,面露不解。
城中......竟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不止乔地义,身后三千精兵本都已经蓄势待发了,这会儿纷纷一脸迷茫,不知北军在玩什么战术。
结果这时候,老妇人忽而扬声:“乔地义何在!”
乔地义挑了挑眉,目光在城楼上环顾一圈,谨慎地策马上前两步。
“在下便是乔地义,来者何人?”
顾老太君微微眯起了眼睛,瞧见一个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的少年端坐马上,在火把的映照下,少年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好生威武张扬的少年将军啊.......”
火光在风中跃动,光影重重间,顾老太君喃喃了一句。
恍惚间,她仿佛瞧见白袍少年将军冲她策马疾驰而来,眉眼舒展,口中高呼:
“娘!孩儿回来了!”
乔地义细细看了眼不远处的老妇人,见她举止端庄、衣着华贵,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正欲再度开口,谁知那老妇人忽而将手中拐杖一丢,竟毅然决然撞向了一旁的城门!
城内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老太君!”
下一刻,只听得“咚”的一声,老妇人已经顺着巍峨的城门,缓缓滑坐在地。
乔地义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胸膛起伏不定。
城门阴影中传来了车轮粼粼之声,车平锦推着车太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老太君,您......”
车太师来到顾老太君的身旁,颤抖着伸出手去。
可是顾老太君的瞳孔已经散大了,她嘴角微微扬起,隐约间呢喃出一声:“儿啊......”
车太师眼眶骤然一酸,当场滚下泪来。
方才顾老太君执意要出城门时,他已然预料到这一幕了,他只是悔愧,当初一心为王上谋划,还曾算计了莫家长子。
一步错,步步错。
不,君主不明,他的忠心从一开始就错了......
顾老太君的眸光渐渐灰败,视野中只剩模糊的火光摇曳,她仿佛看见儿子被挑落马下,却决绝自戕的画面。
她心头锥痛得很,嘴角的笑容却扩大了。
儿啊,娘来见你了。
莫怕,这万千罪孽,娘都同你一起受着。
咱们将永林、永声找回来,一家人还在一处。
儿啊,你看这巍巍城楼到底还是倒了,但对这个国,咱莫家问心无愧了......
顾老太君在城门口咽了气,车太师几番泪下,急忙让身后守城兵将老太君的尸身抬下去,妥善安置。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恰在这时,乔忠国与任崇也策马赶了过来。
瞧见乔忠国的那一刻,车太师只觉恍如隔世。
上次见面还是在南离国的时候,那时他踌躇满志,还为得了送子神药而欣喜若狂。
如今时移世易,他已然身处深渊,而乔忠国再一次兵临王都城下,却比十七年前还要春风得意。
这腐朽的国,他已然无心再挽救了......
“乔将军!”
车太师主动开了口。
乔忠国闻声策马上前一步,即便面对已经落败的敌人,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轻蔑之色。
“车太师。”乔忠国沉沉开口。
车太师动了动脚,身后车平锦见状急忙躬身,用力将车太师扶了起来。
他懂,乔忠国之名天下皆知,爹也总是将乔忠国视为北国最大的敌人。
此番投降,爹无论如何也要站着,这是向乔忠国传达投降的诚意,也是不想在乔忠国面前失了最后的骨气。
车太师几乎半个身子都靠自家儿子支撑着,他胸头伤口剧痛,却依旧倔强地站直了。
他缓缓喘出一口气,这才扬声道:“乔将军,是我们北国败了!”
“车某在此,领南城门所有守城兵——向你投降。”
“此番入城,我儿平锦亦可在前领路,送乔将军直达王庭!”
“车某只有一请,乔将军可否如入之前的城池一般,缴械不杀,留这些守城兵与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车某别无所求,感激不尽!”
车太师说着,忍着胸口剧痛冲乔忠国深深鞠了一躬,彻底弯下了脊梁。
身后守城兵见此,又是屈辱又满怀对车太师的感激,纷纷红了眼眶。
乔忠国看到昔日趾高气昂的车太师对他弯了腰,心中亦感慨万千。
“吾皇以仁治天下,早已下令,北军中人缴械不杀,更不可滥杀百姓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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