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武定屠城一战的所有亲历者,都记得这张犹如神明的脸。
乔忠国见状急忙迎上前来,俯身将老者扶了起来。
那老者涕泪满面,死死攥着乔忠国的手,泣呼出声:“乔将军!为何死的不是老夫啊!”
“老夫的儿子、儿媳,老夫的乖孙孙,乔将军,老夫的乖孙孙才刚会喊爹爹啊!都没了!都没了!”
老者浑身颤抖,忽而抬手捶胸,一下重过一下。
“乔将军,老夫不懂啊,我们老实本分、质朴无争,怎的就惹来了如此天罚,要令我们尝遍百苦、痛不欲生!”
“是不是......是不是老夫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才害死了我的乖孙孙啊!”
老者忽而抬手狠狠扇向自己的脸,乔忠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泪却已经滚了下来。
失去所有亲人的时候,活着更像是一种惩罚。
四周的百姓看到这里,满心共鸣,皆痛哭出声,声声泣呼亲人之名。
任将军从城墙下摇摇晃晃走了下来,看到众人悲哭,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站在原地迈不动步子。
此时主道聚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在疫疾和苦痛的摧残下佝偻了身躯,神情麻木等待“解脱”。
萧千月看到这里,抬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而下。
乔忠国扶起身前老者,举目四顾,已然眼眶通红。
他知道,所有人都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强忍泪意,扭头看向乔地义。
乔地义早已泪流满面,对上自家爹的眼神,他满心恨意地将一旁浑浑噩噩的莫永声推了出去。
乔忠国走到莫永声身旁,当着所有人的面吸气扬声:
“不是天罚!是人祸!”
“武定众百姓、众将士坚守北境,忠义至此,天——有何资格罚我们!”
“疫疾突发,本将已经查明,此乃北贼莫千岱的诡计,他投毒武定河,行此丧尽天良之事,是为了犯我国土,乱我民心!”
“此仇不共戴天,我乔忠国在此立誓,必取莫千岱首级,血祭武定枉死百姓与将士!”
“此人——乃是莫千岱之子,莫永声!”
“今本将携医者入武定,便以此子之血热诸位冰寒心肠!”
“国仇家恨不敢忘,还请诸位务必努力地活下去,亲见我乔忠国践行诺言,取莫千岱狗命!”
话至此处,乔忠国抽出腰间长刀,利落一挥!
热血喷洒而出,落在雪地上,醒目鲜亮。
莫永声的头颅骨碌一下,滚到了老者脚边。
老者对上眼前还不曾闭目的头颅,浑身颤抖,面色涨红。
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难抑,这一刻,他麻木到日夜求死的心终于跳动起来了!
不是天罚,是人祸!
他不能死!
他要为儿子、为儿媳、为乖孙孙报仇,向北贼讨命!
下一刻,街上众人呼拥而来,口中高喊“北贼”,死寂的武定城终于活过来了!
乔忠国见状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任将军。
任将军缓缓滚下热泪,冲乔忠国感激地点了点头。
武定困境——终于迎来了转机!
第461章 战疫开始
人有了盼头,便有了求生的意志,这场疫疾之争、天命之战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乔忠国和任崇一一宽慰过在场众百姓后,便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起来。
任将军这段时间已然竭尽全力,凡事皆亲力亲为,故而如今向乔忠国和邹太医说起城中局势,事无巨细皆清楚明白。
邹太医是这场疫疾之战的掌舵人,他心中早有成算,当下便提议在城中设下杏林馆,容他了解城中疫疾全貌后再做定夺。
众人又来到了城西军营。
在军医的安排下,军营中人人皆戴上了面巾,军医还依据病重程度对将士进行了区分和安置。
邹太医看到这里连连点头,武定军医是有真本事的,若不是他这般安排,将士们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营中将士听闻乔忠国到来,皆小心翼翼探头来看。
乔忠国站在演武台上,见众人朝他望来,当即高举手中莫永声的头颅。
这场疫疾的真相,每个人都有必要知晓!
当众将士听闻这些时日的锥心遭遇竟是莫千岱投毒所致,皆义愤填膺!
乔忠国将手中头颅一抛,而后躬身弯腰,冲所有将士深深鞠了一躬。
“乔将军,使不得啊!”
营中呼声响起,因是包在面巾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满是急切与惭愧。
乔忠国不曾直起腰来。
他也曾常年北征,如何能不懂将士们心中的苦楚。
尤其时近年关,本就倍感思亲,又想到此生戎马,不是轰轰烈烈死于战场,而是病死他乡,何其遗憾、何其不甘!
“乔忠国在此拜谢诸位大义!”
“自今日起,本将自当与诸位同食同寝同生死,待迈过此番劫难,这天下的海晏河清、盛世太平,有诸位一份!”
寥寥数语,已让营中人悉数红了眼眶。
乔将军是懂他们的。
决心远赴北境的那一刻,他们便已无惧身死,只是胸中热血丹心,只盼死得其所,只盼此一去是为君王、为百姓、为家人撑起太平与安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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