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听到了很多吵闹的声音。
“他血流太多了!”
“拿药来!”
“这是什么力量?!”
“阁主呢?!”
“剑宗的人来啦!!”
“不是,不关我们的事啊!不是我们打伤的。”
“我不是风雨阁的!我只是路过,圣女大人您大人大量!”
好吵……
陈宏只觉得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相公,你要是醒不来我就让他们都为你陪葬。”
陈宏慢慢睁开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漂亮的脸。
啊,老婆……
老婆真好看。
只是老婆的眼眶怎么有点红。
陈宏想抬手,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都动不了。
他眼珠转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毯子,身上绑满了白色的布带,自己裹得跟一个粽子似的!
妈耶!
马上要过的是春节,不是端午节啊!
怎么裹我啊!
哪个庸医干的!!!
不是,这样我都没法行动了!!!
窗子紧闭着,旁边还有着一个铜炉,散发着热气。
陈宏笑了笑,对着秦婉莹说。
“娘子,我没事。”
秦婉莹抿了一下嘴,琥珀色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泪光闪动。
陈宏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世界一片安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艰难地动着手。
庸医,庸医啊!
他将终于举起了右手,摸到了秦婉莹那张小脸,她的脸柔软得像是一滩水。
陈宏此前从没摸过秦婉莹的脸,虽然两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轻轻捧着秦婉莹那张脸,来回摩挲了一下说。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怎么来啦?我没事。”
“别看我现在躺着,那个招惹我的更惨,我给你说,你家相公可厉害了,什么区区二十八星宿,被我像狗一样打。”
秦婉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带着笑说。
“相公,我也是二十八星宿。”
陈宏的手僵在了空中,脸上流露出尴尬的表情。
“额,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秦婉莹说。
“因为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感觉没必要说。”
陈宏升起了好奇之心。
“那你是哪一宿?”
秦婉莹轻声回答。
“亢宿,亢金龙。”
陈宏张大了嘴。
“不愧是我家娘子,真不得了。”
秦婉莹笑了笑。
“相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在随便说罢了吧。”
陈宏“嗯”了一声。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说不得了的,我就是你的夸夸bot。”
“什么是……bot?”
“就是机器人,额,你说什么我都完全赞同的意思,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完全肯定!”
“哈哈,那算什么,我也是有缺点的啦。”
“怎么会,没有的。”
陈宏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放在秦婉莹的脸上,而秦婉莹似乎也很安心地用脸蛋靠着陈宏的手。
过了一会儿,秦婉莹问。
“怎么样,摸着舒服吗?”
陈宏有些心虚地说。
“很舒服……”
是不是自己突然摸她生气了。
秦婉莹却是左手捧着陈宏的手掌,将他的手掌更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说。
“嗯,那就多摸一会。”
陈宏呆住了,心脏像是受到重击,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婆太可爱啦!
两个人便什么话都没说,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过了一会,陈宏的手被秦婉莹轻轻放到了床上,毕竟陈宏还是个病人,需要静养。
陈宏便发出一声叹息。
秦婉莹的手还牵着他的手。
“没关系,等你好了,可以让你摸个够。”
陈宏的眼睛里面射出了亮光,几乎就要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是真的吗?”
秦婉莹脸微红地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宏说。
“我现在就好了。”
秦婉莹轻轻弹了一下陈宏的额头。
“少说糊涂话,给我好好歇着。”
陈宏的亮光收了回去,但还是雀跃不已。
秦婉莹起身。
“有人想要和你聊会,我先离开一会儿。”
陈宏点了点头。
秦婉莹走了出去,她推开门,在外面站着的是岑仲时,他换了一身布衣,但脸上的虚弱不减。
秦婉莹甚至没有看岑仲时一眼,也没有说任何话,而是走到石栏旁边,看着风雨阁。
黄色的阁楼鳞次栉比,高高低低地立在雪山上,雪净净飘落着,倒是美不胜收。
岑仲时对着秦婉莹抱拳,微微低头,然后走了进去。
陈宏看着来人,原来是你要和我说话啊。
岑仲时坐在陈宏旁边的椅子上面。
“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陈宏看了一眼。
“你们风雨阁的大夫医术不精啊。”
岑仲时脸上带着笑意。
“你的功法太过古怪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宏这会思考起来,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他的身体破破烂烂,有一股无法被中和的力量在他体内徘徊,袁河留下的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那股力量,深邃得,像是星光。
陈宏看着床顶。
“没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吧。”
岑仲时手撑着伞柄。
“我要死了。”
陈宏听到这话,想着果然如此啊。
他虽然不会看面相,但是却能感受到氛围。
当他看见岑仲时进来的时候,大概就想到了他要说什么了。
他感叹了一句。
“修士还真是命短,做个普通人反而比较幸福吧。”
岑仲时点点头,那张年过半百的脸看不出来什么悲伤的情绪。
“或许也是如此,不过人就是这样,终有一死的。”
“那你死之前想做什么?”
“我要去一趟魔族。”
“你不会想把尸骨埋在故土吗?”
“哈哈,人终有一死,又何必在意死后会如何,正如你说的话。”
“哪句话?”
“不会变的,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我随口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这把伞放回古庙吧,就当我也回去了。”
陈宏侧眼看了一下岑仲时那把破旧的伞,说了声。
“行。”
岑仲时低头说了声。
“谢了。”
然后他就起身,将那把破碎的,满是油污的油纸伞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去。
他推开门,听见陈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会杀了燕成王,燕成王一定会死。”
岑仲时回首,对上了床榻上陈宏乌黑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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