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刹那间,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见过她。何时何地。
也许就是我梦里见到的那只妖精。
正准备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她却突然转身跑走,我心中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答案在我脑海中呼之欲出,我只是需要一个确定的回应。
她像看到怪物一般夺命而逃。
我追上去,她的鞋跑掉了,脚被石子划破,血滴落在白色的石子路上,鲜红得晃眼。
血痕拖得很长,就像悬崖上开出的红色玫瑰。
是这花园里唯一一抹亮色。
我不忍心再追,即使再有几步就能够得着了。
她穿过人海,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后,又回到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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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椎史的人来探查地形的时候就说过,长公主府后面的这块树林地,是最好的掩蔽处,他们会把地形图藏在一棵做有标记的大树下面。
我爬上最高的一棵老槐树,一眼看到了那个暗号,那里果然有翻新的痕迹,刨开表面的泥土,挖出了那张图。
宴场中突然传来巨响,一时间狼烟四起,人群成鸟兽状惊慌逃窜,兵荒马乱。
椎史给的时间不多,只能拖住一时。
我研究了一番地图,仔细收好,向地图上箭头所指方向进发。
攀上围墙边上的一棵大树,墙内情况一目了然,因为会场中央出现了变故,所有兵力都去镇压混乱,此处并无人看守,而这面墙,生生打开了一个缺口。
我跃上墙头,沿左面走了几步,找到第三间牢房,跳下来。
不费吹灰之力便见到了我所为其而来的人。
我站在铁门外,他在铁门里,倚靠在墙边闭着双目,戴着手铐脚铐,负重而不能行动,衣服上有血,看起来受了些折磨。
他听到外面的动静,“覃隐?”
我说,“是我。”
“你还敢来,也不怕下地狱?”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代表正义的那一方。”我说,“甚至当遇到危急的情况还会不会坚守道德的底线都不知道。”
他没说话,依然直视着我。
“不觉得人应该始终站在正义的那条线内,那不是我的活法。”我蹲下来,跟他平视,“说到底,每个人都在谋生而已。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各不相同。”
他像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七夫人的仇,你可有帮我报了?”
“我既然答应你了,自会办到。”
“你是来了结我的?”他问,“就算我说我一个字也没有说你的名字,你也不会信。”
“我信。”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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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史扔来一只断手,擦着自己染血的刀,坐在墙头上等我。
看我出来了,便跳下来,凑到我跟前,“你怎么了?脸色像吃了屎一样。”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那替死鬼呢?”
“没杀。”
“什么?”他惊到,“你留着做什么?”
“他说他愿意以命换命。”
“换谁的命?换你的?”
“他女儿。”
“唔。”椎史不再问了,“走吧,再晚一点走不掉了。”
回到马车上之后,椎史跟我说:“长公主果然安排了杀手埋伏在牢房暗处,门口的戍卒都是幌子,只等你一进去就动手,不过都被我解决了,那点喽啰。”
“他活不长了。”我道,“长公主发现布置的杀手都死了以后,就会知道我去见过了他。肯定会逼问他,而他一心想死,只要再无利用价值,毫不犹豫就会下手的。”
“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别太内疚了。”
“内疚是什么?”我淡淡地,“椎史,再帮我做件事。”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帮我偷出他的尸体,送还给他们家,好歹让他魂归故里。带上几坛好酒,在坟前洒上些钱币,多少聊以慰藉。”
他不屑一笑,“人都死了,做这些能减轻点负罪感?”
“是找个理由接济他们爷孙俩。”我斟上一杯酒,“七夫人唯一留下的孩子。”
椎史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斜睨看我。
我问:“现在里面情况如何了?”
“宾客已经疏散了大部分,还有小部分没有逃出来,落在了里面,长公主调动了所有的兵力在镇压山贼。”
“他们有问这些山贼是如何混进客人中间了吗?”
“当然,睿顼王正在派人去查。”
睿顼王。
我想到了那个人,柔风甘雨。
那双眼睛,在我印象中永远是笑成一双月牙。
我问他,“没有伤到人吧?”
“除了宣齐公主,我叫他们别碰其他人一根毫毛。”
我突然想起什么,蓦地起立,“叫他们撤离!马上!”
椎史还在发愣,我已经跳下了马车。
他匆忙跟上来,“这么着急干嘛?出了什么事?”
我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往里跑,根本无暇顾及他,“他们不认得谌暄!”
他边跑边喊,“我不是说了吗,女眷里面最漂亮的那个。”
这就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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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进去,几匹战马在场中回旋,马上的人举着鞭子吆喝着甩来甩去,扬起一片尘土。客人们被他们像赶牛羊一样呼来喝去,从这头跑到那头,这些人放声大笑。
“别进去!你不要命啦!”
可我已经听不见了椎史的声音。
浮尘呛得我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
我拿袖子捂住口鼻,眯着眼睛在散乱的人堆里搜寻。
马匪看到站在场地中央的我,兴奋地举起鞭子。
“驾!”
一鞭袭来我被掀翻在地。
我必须很快爬起来,不然就会被受惊的马儿踩死。
但是还没有站稳脚跟,又是一鞭。
吃了一嘴土,这下很难爬起来了。
马匪们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我是他们的玩具一样。
眼见又是一鞭,我抬起胳膊挡在脸前。
但是这一鞭并没有落下来,椎史挡在我前面,鞭子在他刀上缠了好几圈。
刀一拧,鞭子就断成了四分五截。
他朝我吼,“你这个笨蛋!”
说完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人踢下马,自己驾马前去控制局面。
我没想加入战斗,转身朝相反反向跑去。
但还是不小心被马匪头子发现,他一甩绳索,套住了我的脚,导致我失去平衡一下子扑倒在地。
绳索那头的人口中发出不明尖啸,是少数民族部族中打中猎物时庆祝的信号。
我想要伸手去解脚上的绳索,却被他一路拖行。
椎史从马上弯下腰,大刀一划,替我割断了绳子。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他略一使力,将我甩上马背。
“伤得怎么样?”他问。
“没什么大碍。”
可能擦破了几块皮。
眼下顾不得许多,我着急地喊道:“找一个戴面纱帷帽的姑娘!”
“什么?你的心上人啊?”
“过去那边看看。”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过去,我扫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
椎史说,“也许她已经脱困了。”
我想了想,也是,那样的女子自然是富贵人家,必定会被优先带到安全的地儿。
“走吧,打道回府。”
椎史差点没把我从马上推下去。
等安全了,他立马问我,“你要找的是谁?”
我欲打哈哈糊弄过去,“没谁啊。”
“屁,都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了,这个人肯定很重要。”
我不回,他想到什么,又问,“那会儿宣齐公主叫你去做什么呢?”
“问我话呢。”
“啥?”
“年方几何,可有婚配,家中有几口人,家里有几亩地……”
椎史瞪大了眼睛,“真的?”
“假的。”
“我就说。”他舒了一口气,“我这么威武勇猛她不相中,看上你这种娘娘腔……”
“蒙汗药还是软骨散?”
仟儿看见我这幅样子,惊叫一声,上前来在我身上拍拍打打,“公子,怎么搞成这样……”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大碍,小事一桩。”
她心疼地叫道,“知不知道这衣服有多难洗啊……”
我脸很臭,非常臭。
椎史忍住不笑,问我道:“诶,公主这个人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公主架子。”
“那是,宣齐公主在整个朝中风评最好的,不像那些个搓屎公主,肥猪公主,一个个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大臣见了她们都要行礼……”
“见了公主本就该行礼。”
“你不懂,见了她们你就知道有多烦人了。”
“对了,公子。”仟儿忽然道,“我刚才看见尹大人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在关外审计,过两天才听到我毒杀了曲颐殊的消息。
“我还看到尹大人身旁跟了一个女子。”仟儿又道,“蒙着面纱,戴着幂篱,看不清样貌。”
我愣在那里。
她是尹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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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那又如何?”他淡淡地。
我一愣,是啊,看到了又如何。
“可是,他追来了……”我想了想,“总觉得他好像认识我。”
他脸色变了,扯起我的手腕就走。到了后院,又让他的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戴上。”说完扔给我一个小盒子。
我的面具。
“那个,有没有房间可以借我一用?”我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梳妆打扮总得需要镜子嘛。”
“你这也叫梳妆打扮?”
“……”
说来可笑,今日未戴面具的我,遇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始终隔了一层伪装。
以碱水洁面,妆容洗净,唇脂朱砂抹去,花钿杏靥取下,只剩眉形未改,往常都是大粗眉,今日却是远山娥黛。正描着眉,黄铜镜中,尹辗出现在我身后,无声地靠近。
“可要我帮你?”
我手一抖,画斜出去一道。
“不劳您大驾,您先上外边呆会儿,我一会儿就……”
外面倏忽一阵喧闹,所有动作都顿住,言语都停了下来。
尹辗皱起眉头,暗使来报:“大人,有贼人突闯进来。”
“怎么进来的?”
“现在还不清楚。”
“暂时攻不进这里来,”另一个人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前边增援?”
他静默一阵,“别管他。”
面具的取戴并不复杂,不多时,我就变回了惯如往常的那张丑脸。对外界之事,还不甚了解,只知宴会并不顺利,枝节横生,心道来的人也是倒霉。听他们的火烧眉毛的语气,似乎局势不利,意外诸多,还一时不好摆平。
有人埋头冲进来,单膝给尹辗下跪:“大人,已经破入内院,现在怎么办?”
这个阵仗,如临大敌,兵至城下,但尹辗的态度,却像不过是屋里进了老鼠,一群人大惊小怪。见他这副样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天塌下来他全权负责。
“大人,当务之急是护送您先离开……”那暗使说。
“不必。”
只回这句,他就站到窗户边,久久沉默不语。
无人敢出声打扰,我退到一旁,等他发话。
好半天,他才下令道:“先去看看长公主和宣齐公主是否安全,派人保护她们,再检查一下宾客中是否还有皇室的人,一并送走。”
“是。”其中一个又道,“宣齐公主,此刻就在后庭。”
尹辗转向我:“换衣服。”
我神经一跳。他什么意思?
脱可以,但是能不能……正准备叫所有人回避一下,他用戏谑的口吻道:“怎么,你不是喜欢在男人面前脱衣服,这不是你的兴趣吗?”
脱就脱。我当时那个牛脾气就上来了,还偏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些人,利落地解了外衣换上。
羽裳绣裙,衣香鬓影我还穿不习惯,正好脱下还给他。
转身见尹辗立在远处,看我的神情耐人寻味。
他召来手下一人:“把衣服给宣齐公主送过去。”
又对我道:“走吧,回去。”
但我走出几步,越想越不对。如果今日尹辗带我赴宴,是想身旁有个鲜明的饰物,那么,若那些山贼是冲他而来,那身衣着的女子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想到这,我冷汗扑簌,挪不动脚步,迈不出大门。他想让宣齐死?或者,不想让她生。我不敢猜,也不敢问,只当即抬起头去,看到他的背影。他高高在上,权谋死生,予取予夺,怎么会在乎一个女子的性命,即使那女子的身份很尊贵。
就算过了许久,对于帮宣齐这件事,我也不是全然理解那时的自己如何作想,到迄今回忆仍心有余悸,假若我没帮她,一条花季性命命丧贼人之手,还不知遭怎样的凌虐对待。
我不认为凭个人单独的能力能做什么,去了也是去送死,但若她因我而死或替我而死,那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她就在近旁,我伸手能够到的地方,没办法视而不见。
老实说我作死的事又不是干得少了。
表面上乖顺跟着尹辗往外走,临快到马车前,我眼一闭,心一狠,转身往外跑去。
不管了,先干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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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了望,尹辗没派人跟过来。
淦!我有点绝望。
要不回去认个错,就说我刚才尿急?
但还是入了南苑后庭,长公主府天宁花园邿坞,这是府中下人住的地方,比起寻常官宦人家,普遍富贾,亦是优越得多。后庭苑中溪流潺潺,涧深静水,可惜我没时间欣赏,一间一间地打开屋子寻人,空的,空的,都是空的。
她可能不在这里,兴许事情一发生就被安全转移离开,没道理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留在后面。
这样想着,身后耳闻环佩玉簪琮琮相击之声,一转身,便见到了她。
清贵妍丽的女子,站在檐下,手扶廊柱,背对着我。
身上自有忧愁之态,不见其貌,那昳丽容颜上也必是点点幽绪在眉头。
且不说她相貌到底如何,光身上的疏冷凌傲气质,就是一般小富小贵人家培养不出来的。她逆着光,面容看不清,侧脸因浮光碎影多一分婉柔,微风拂拭而过,惜灵静雅,下颌轻扬,鬓发飘动,那双手,极其漂亮。
这场景使我恍惚了好一阵。
不知不觉看呆了,回过神暗责分明情况危急,有要紧的事要做。
她觉察到有外人在,便问:“谁?”
我反问道:“你怎么没有出去?”
她答:“四面都被贼人所围,暂时出不去,你别慌张,等一会儿援军就到了,先去后房同奴役躲到一起,不要怕。”
靠,为什么,是公主身份尊贵就算了,还这么心地善良。
这让我更没法撒手不管了啊。
没时间了,我抓起她的手,她当即是想甩开,但力气跟我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带着她到偏远角房,我让她脱衣服,她怔愣在原地。
脱,立马脱,现在就脱。
尹辗命人送过来的衣服就在我手上,我想过了,这身装束才是保命的,宣齐被单独留下,就说明设局的人目标从来都是她。
真的没时间解释,我上手扒她衣物,她脸即刻染上红晕,双手抱在胸前护住,我接着努力,争取最短时间内把她剥个干净,她急急忙忙捂着关键部位,就快晕过去了。
老实讲,她跟我比起来算小的,没什么看头。
“我知道了,”停下来道,“你是不是平常都被人伺候着更衣,自己不会脱衣服啊?”
她面若赤霞:“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如此,那便让她自己来,更完衣后,我仔细端详,美则美矣,还少点什么。想起幂篱面纱,拿过来给她戴上,我边听着外边声响,边帮她系着系带。
“尹辗的人就在外面。”我嘱咐道,“你出去之后,跟尹大人汇合,他大概还没有走远。”
“好。”她点头,“你叫什么,若你还活着,我叫父皇……”
“殿下,”我打断她,“我救你,不是因你身份尊贵,而我出身卑微,就命如草芥,该以死换主。我不仅怕死,还怕自作多情,以为救你是行侠仗义,却在上位者口中是忠心护主,死所应当,不知你懂不懂这其中差别?”
她抬起头,我亦回望,看进她眼底。
“我救你,是因为我是曲颐殊,不是因为你是什么公主。”
手中收紧,幂篱的系带完成了。
将她推出门去,她问:“那你呢?”
好问题,感觉到了人性的光辉。
“殿下,你觉得一个丑奴的命与公主的命是否相等,或者说,人与人的生命是否平等?”沉寂了半晌我说,“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公不公平,值不值得,也不去追问。但我就是在赌,赌如果是我的话,在这场事故中不会有事,这是你的劫难,不应是我的,若有可能,当一个化劫人好像不错,听起来挺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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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庭下房里,果真有许多等待救援的人,老媪抱着几岁大的孙女窝在墙角,拄拐的老汉手里拿着仅剩的馍馍在啃,聋哑的木匠不时探头张望外边,这些人多是没有拯救价值的,或者身体残疾不好转移的,都被留到了最后,每个人脸上都黯淡无光,面如死灰。
我那时已经换上宣齐的衣物,只有幂篱面纱拿在手里没戴,见我推门走进去,他们只看了一眼,继续等着。我左右四顾,到空床上坐好。
才坐下没多久,有悍匪踢裂门板,手里缰绳困住的一群人往里一扔,对着所有人喝问道:“谁是宣齐公主?自己站出来!”
我弱弱举起手。
这人皮肤黝黑,粗俗鄙陋,耳大如猪,肚大如桶,狞笑道:“公主,跟我们走吧?”
我没有说话,心砰砰直跳。
隔着薄薄面纱,看到人影越来越近。
在他快要靠近时,忽然有妇大啼,哀嚎不已:“我一个老婆子,居然要葬身此地,在公主府做了大半辈子,现在就要命丧黄泉啦!谁能想到玦城之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孤魂野鬼,也没个投胎的地儿……”
她身旁恰好有人,那人就踹了她一脚,“嚎什么嚎!”
那人转身对其他同党说:“事办不好,你们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屏息等待之间,忽地,有一人飞马踏敌,长缨举枪而入。
马扬起前蹄,嘶鸣不已。
“公主!殿下!”马上的人边勒马边着急喊道:“我来晚了!”
我心里一跳,果不其然,他看见蒙着面纱戴着幂篱的我,就冲我而来。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二话不说,就跪了:“臣救驾来迟!”
不等我回应,立马站起来执起我的手:“您受惊了。”
……是很受惊,受宠若惊。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公主的仪态,只好问:“你是?”
他退后两步,作揖行礼道:“臣广绉司丞殷孝楠,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恕罪,事急从权,顾不得礼数周全,若有冒犯,还请公主责罚!”
说着要往地上三拜九叩,以身抢地。我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扶住他。
“不必不必,公主已经安全了……”
我揭开面纱,一把大刀横在我的脖子上。
他青筋暴起,变了一副脸:“你这个丑东西,不知好歹,还想冒充公主?”
那张脸扭曲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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